他沒什麼好氣,卻也看得出寧離心神不定,隨便拎了本醫書出來:“呶,你自?己看罷。”
那醫書冊子已?經有些泛黃,顯然是?很有些年頭,寧離目光瞥過,看見了封皮上的?四個大字:《瀕湖脈學》。
這從前是?沒有好生讀過醫書,眼下卻不得不來讀。他心知孫妙應絕對不會糊弄自?己,可到了自?己身上,還是?有幾分不真切。便仔細翻著,找到那一章節,對照著醫書上的?文辭,摸在自?己的?腕上。
老舊的?脈枕輕微有一些硌人,但是?寧離不太顧得上,他摸了好一會兒時候,就見孫妙應在旁,冷眼瞧著。
“……如何?”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
寧離:“……”
寧離喃喃道:“好像,好像是?有一些像珠滾玉盤。”
話語落下,他頓時是?明白了,忍不住低頭看下去,卻覺得自?己的?身軀,與平常都沒有什麼兩樣?。還是?柔韌的?身體,結實的?小腹,只?要他想他可以握劍把薛定襄那樣?的?揍上十?個八個,誰也別想逃出去,保管哭爹喊娘。
寧離遲疑道:“我……我也要做阿耶了?”
孫妙應:“……”這是?什麼破爛問題?
想過寧離有很多種反應,但沒有哪一個是?這樣?。
小郎君眼眸水色分明,黑白丸子似的?透亮裡,有一點兒猶豫,還有一些小心翼翼。但他並未有半分自?厭、自?棄,並不因為自?己身體與尋常人不一樣?便生出恐懼、畏怕。
孫妙應心中長長籲過一口氣。
本來還擔心過寧離情緒,想過拿歸猗來開導,現在瞧著,倒是?不用?開解、勸慰。
但心中那種想要提刀的?心情更加強烈,甭管那物件是?誰!
孫妙應冷笑道:“是?啊,你阿耶把你送上京還沒有幾個月,他就要當阿翁了。”
寧離:“……”
再怎麼也聽得出來,這不是?在誇他的?。
孫妙應看他有點神思不屬的?樣?子,簡直在懶得再管他,剩下一些要問的?話,感?覺也不用?再問了。看寧離現在這個樣?子,呵!那答案一定不會有第二個。孫妙應轉身扭走:“算了算了,老頭子年紀大了,也不來礙事了。”
眨眼就出去,剩下寧離一個人。
他坐在殿中,對著《瀕湖脈學》,有些恍惚,孫妙應走了也沒有出聲挽留。
半晌,外邊有人探頭探腦,是?個穿著褐色麻衣的?小童。
寧離還是?餘光瞥見的?,朝他招招手:“天冬?”
天冬蹬蹬蹬的?跑進?來,手上端著一隻小盅:“寧離哥哥,師父說?你喝不下紫蘇飲,讓我端了梅子漿來與你試試。”
寧離:“喔!”
陡然間想起,自?己昨天喝那紫蘇飲,喝得只?想吐,原來因由是?在這裡!孫大夫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口裡全是?不悅,出去倒是?給他換了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