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朝著薛定襄。
薛定襄不語,卻有一種正應如此之態。
見此,寧離心中說不得有些?失望。他搖了搖頭,輕輕看過裴昭面容,心下嘆道,行?之啊行?之,無怪這病遲遲好不了,庸醫誤人啊!
他那神情顯然?帶出去了幾分,瞧得薛定襄也心中不虞。但寧離那還有閑暇去顧及大統領心情,只持著燈盞,自言自語一般:“碧海青天,燃犀下看,要的正是一派水波澄明。若是以剛猛的功法將水淵點燃,那豈不是成了萬丈火海,無間地獄?”
薛定襄當即一滯,氣勢遽弱幾分。
或許張鶴鄰聽不明白,但是入他耳中,卻是一記鼓槌,聲如洪鐘。
他竟然?忘了!
法與器,二者本該相合。若是相斥,只會事倍功半,徒勞精神。那是最淺顯不過的道理,他竟還要這年紀輕輕的小世子來教。
另一側張鶴鄰還在細問:“這盞燈原本是郎君家傳,依您之見,那應當如何催發?”
寧離答得也快:“最好來個功法柔和些?的,將燈油催化……”
張鶴鄰側目看來:“竟然?這樣,不知薛統領心中,可有人選?”
薛定襄目光晦澀,終於?頷首。當頭棒喝之際,便有人名自然?而然?浮上心頭,此刻不消再忖便已至唇邊:“據我所知,奉辰衛中,確實?是有一位,對水性功法頗有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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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闕森森,拱衛層層。
奉辰殿中,那些?個世家子弟三兩相聚,目中皆有憂色,當中那位正是時家大郎。有些?個家中仍無訊息,尚不知道是如何光景。時宴朝居中寬慰了眾人數句,心中卻並不如面上鎮定。他只怕家中有人行?差踏錯,做出要掉腦袋的事來……
忽然?聽得匆匆腳步,是同?僚入殿,徑直朝著他,耳語數句。
時宴朝心中一跳,低聲道:“薛統領召我,可知是何事?”
來人道:“小侯爺去了便知。”卻是滴水不漏。
時宴朝與他出殿,心中難免憂慮。他所屬乃是奉辰衛,而如今召他的是武威衛長官薛定襄,特?地傳信要見他……難不成是時家牽連入了這場宮變?
勉強按捺下心緒,時宴朝奉令到式乾殿前,兩旁甲冑雪亮,戒備森嚴,果然?他並不被阻攔。卻見殿內一高?大身影負手而立,正是武威衛統領薛定襄。
如今關頭,這位入微境大統領顯然?正是宮中定海神針,震懾宵小。見得他來,薛定襄神情一絲不動:“你?且試試,化開?這盞中的燈油。”
時宴朝應聲,這才發現,案上有一盞造型古樸的犀角燈,盞內燈油凝結,如脂似膏,聞之有馥郁香氣。他本就出身東海,未入京時也是出過海見識過,當下已認出來,那犀角燈中潔白的膏體,應是鯨脂煉成。
他不敢多問,依言上手,催動體內真氣,過了幾息,面上漸漸凝重?。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若是他修習的至剛至陽的功法,那想要將這鯨脂化開?,自然?是易如反掌,只要稍微催動些?真氣,那鯨脂便會遇熱化開?。
可偏偏他 的一身真氣是時家家傳的路數,柔和如水,涓涓無聲,圍繞著這鯨脂卻無處可入,盤旋逡巡,也只做了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