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放又在周曉曉跟元陳的試鏡點混了一段時間,終於把方大編劇等來了,於是手一伸掛在還沒怎麼睡醒的方少文身上扭頭就走了。
全程在一邊不時注意陳天放動向的元陳將背靠到椅背上長嘆一聲:“哎,苦差事都丟給我們了,自己倒悠閑,有事直接見不著人,沒事就來搞個視察……人啊,咋區別就這麼大的呢。”
周曉曉笑了一聲,又把他拽起來繼續幹正事。
這邊陳天放架在方少文身上,刻意挑了個平常沒多少人經過的小角落頗有些無賴地道:“少文,大秀的四個劇本都是你給寫的?”
方少文被他看得心肝一顫,“對,對啊,怎麼了天哥?是周處長那邊的劇本出了問題嗎?”
按理他寫的劇本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但是今年的劇本還涉及了西方元素,學會生又趕時間,所以他只原創了一個故事,另一個則是改編。如果天哥一定要原創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再得熬個把晚上罷了。
方少文的大腦快速地運轉了一遍,已經提前在心裡做好了準備,就等陳天放下令重寫一個新的劇本出來,卻沒想到陳天放只是斜著眼睛端著笑小聲地跟他說,“少文啊,你看這個西方風格呢咱們的同學們也不都是特別深諳的,你就在形式上搞一搞,核心還是歸向咱們自己國家的……”
“天哥,沒事,你直說就好。”方少文在心裡捏了把汗,適時打斷了陳天放這有反常態的說話風格。
“嗯,”陳天放清了清嗓子,“我就問你,中世紀有沒有騎士之類的角色?”
“有。”
陳天放:“那好,你就在<伯爵夫人>這個劇本裡再添幾個騎士角色,其中一個騎士是領頭的,負責守護索菲亞小姐,由索菲亞小姐的父親伯克利公爵指派,最後與索菲亞小姐修成正果,永遠地守護那什麼莊園。”
方少文:“……”
怎麼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行不行啊,方大編劇?”
“不是,天哥,你也知道這劇名為<伯爵夫人>,講的就是公爵最寵愛的女兒與年長的費德勒伯爵相知相戀、經過重重阻礙終於走到一起成為蘭緹娜莊園女主人也就是費德勒伯爵夫人的故事,”方少文喘了口氣,對上陳天放的視線,“所以騎士是不可能存在也沒有必要存在的。”
“怎麼就沒必要了,她不是公爵最寵愛的女兒嗎,公爵怎麼會允許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下嫁給一個已婚了的、還帶著兩個拖油瓶的老男人?再說了,那老男人的前一個妻子還背有非法經營的罪名進了監獄,你說這樣一個男人,你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方少文被眼前看起來很激動的陳天放說得一愣一愣的,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想了一會兒才重新組織好語言,但話到嘴邊溜了一圈還是另一個問題佔了上風,“天哥,你今兒怎麼了,怎麼這麼鑽牛角尖?這只不過是個故事而已。”
陳天放隨著方少文視線的追尋條件反射地別開了眼,然後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
“首先,我是這個活動的總負責人,這沒錯吧?”陳天放後退一步,煞有介事地看著方少文,繼續道,“既然是總負責人,我就得對本次的活動負全責。就拿你這個劇本來說,它本身的確有不合邏輯的地方。我看到了,當然就會指出來並且希望你能改正,這樣有問題嗎?”
“話是沒錯,可是騎士……”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知道現在是在中國,在中國的學校,我們面向的是本校的學生,主要是女學生,那麼她們更喜歡看什麼?難道你覺得一個連孩子都能生出孩子了的老男人會比一個身穿鎧甲永遠默默守護在心愛的人身後的年輕騎士更受歡迎?是,我們這一個場景主打歐洲中世紀風格,但這並不代表我們需要全盤挪用西方的那套方式。只有適合我們的才是有用的,我的意思你明白?”
方少文正眼審視眼前這個認真起來活脫脫換了個人似的陳天放,心中的那杆天枰慢慢地傾斜。過了大約小半分鐘,他扶了扶鼻樑上快要掉下來的鏡框,“別的都可以,就是騎士和小公主在一起……其實要比跟一個二手老伯爵在一起更難……”
陳天放剛伸出的手在原地停了那麼幾秒,然後拍了拍還在糾結的方少文的肩膀,另一隻手架在自己的腰上,恢複了不太著調的模樣,“我說,她不是公爵的女兒嗎,又不是真公主,比真公主還差一截,就不要那麼嚴了。女生們都愛看那種蘇蘇的情節,真到了大秀那天你就知道了。”
方少文擺了擺手,“下次早點給我建議,我可不想再多幾次額外的熬夜。”
陳天放看著率先離開、整個背影都寫滿“我很悲催”字樣的方少文,心情不錯地吹起了口哨,對著旁邊半人高的灌木打了個響指,然後跟上了方少文。
過了一會兒,草坪裡窸窸窣窣一陣輕微的響聲傳出,肉眼可見的青綠灌木葉抖啊抖,然後鑽出了一隻黑白相間的貓。
有人伸手將貓抱起,對著貓道,“聽起來,他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