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帳篷,木大娘沒急著進馬車,把熊地主往旁邊拉了拉,離棚子遠了點,擱帳篷的角落裡,壓著嗓子,低聲問。“小兄弟,你是不是發現了點什麼?雖然咱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活了大半輩子,眼力勁還是有的,知道你們都是好的,我問這話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瞅著,你,你好像有什麼想法?”她話得委婉,眉眼溫和透著暖暖的慈祥。“別顧及,有什麼話,盡管說。”
頓了頓,木大娘又道。“仁大娘一家子是隔壁三姓屯的,我們也不太瞭解,沒怎麼接觸過,只知道她命苦,丈夫死的早,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兩個孩子,結果大兒子也早早死了,大兒媳扔下兩個孩子改嫁了,二兒媳又遇上難産,母女倆險險的撿回條命,身子骨卻不中用。他們這一家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挺可憐。”
“他們不可憐。”熊地主把寶貝兒子的話拿出來說了說。
木大娘愣了下。“怎麼說?”
“老姐,你相信我,他們一點都不可憐。”又不好把小丫頭拿出來說,熊地主想了想繼續說。“這樣吧,我不搞破壞,咱們就看著,看那一家子想搞什麼么蛾子,別太刻意,稍稍留點兒心眼就行。我就覺得他們很奇怪,尤其是那個仁大娘,給我的感覺特別不好。”
“好。我聽你的。”木大娘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眼下這情況,咱們確實要警惕點。”說著,她又想起善喜媳婦,越發覺得小兄弟是對的。
善喜媳婦可不就是把狼招進了家裡才引來殺身之禍,娘仨個,好端端的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連冤都沒地兒說。
木大娘進馬車和施小小他們說了會話,帳篷裡傳出陣陣笑聲,便是下著大雨,緊挨著的遮雨棚裡也聽了個清楚。
“這孩子笑得可真好。”仁大娘眉眼和藹的說了句。“聽著隔壁像是有好幾個人呢,怎麼沒一道過來?是生病了嗎?又不太像,精神挺好的樣子。”
“喔。是木大娘的遠房親戚,年紀不大,有些認生就沒出來走動。”根老漢的兒媳隨口接了句。
仁大娘繼續好奇的問。“他們的棚子用什麼搭的?感覺和咱們的不一樣呢,我還是頭回見,搭得可真好,又大又寬敞,外面這麼大的雨,棚子看著依舊很是穩固,都沒見有什麼事兒。”
“帳篷用布幔搭的,上面塗滿了桐油,防雨防潮確實好用。”說話的是剛剛進棚子的木大娘。“也就是咱們平時家裡用不著,像遇著眼前這種天災禍事,塗滿了桐油的巾幔搭出來的帳篷確實好住呢,便是沒有弄火堆也挺暖和。”
“這人吶,還是得多去外面走動走動,木老姐不說,我還弄不明白這裡頭呢,就瞅著很好,住著應該也會很舒服。”仁大娘憨呵呵的笑著,言語親暱,跟竄門叨家常似的。“木老姐你這侄兒還蠻孝順哩,我聽口音不像咱們這邊的,還時常過來走動,倒是讓我好生羨慕。”
“哪有經常過來,這回也是碰巧,正好路過,就過來看看我們倆口子,哪裡想,會遇著這樣的天氣,直接被困在了山裡。”木大娘搖頭嘆氣。“今年這雨,真大,沒完沒了,都沒怎麼停歇,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村裡怕是不成樣子了。”
根老漢悶聲悶氣的說話。“昨兒傍晚下去時,積水就到了小腿肚子,過去一宿怕要到腿彎了,屋子肯定也是沒法住人,退了水,得費不少心思拾掇。”
“看看今個兒的天氣,整天都下雨,雨勢還是這麼大,估摸著一時半會咱們下了不山,得想辦法回村再搬點糧食過來。”木老漢嗒吧著旱煙,額頭擰成個深深的川字。
說起糧食剛還有點兒輕松的氣氛,瞬間變得沉悶。
誰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忙著手頭的事,木大娘得了小兄弟的提前,不著痕跡的瞄瞄仁大娘一家子,確實發現了點不對勁。說話的時候,看著還挺精神,不說話時,神情明顯的見蔫了不少,掩不住的憔悴病蔫,明明坐著沒幹什麼事,偏偏把自己表現的好累好疲憊。
要說累,遮雨繃裡,哪個不累?從昨兒一直忙活到現在,也就夜裡睡了會,都沒怎麼睡踏實,因為心裡不踏實啊,哪裡還睡得好覺。一個兩個看著挺精神,都不過是強打起勁頭,咬牙硬撐而已!
沒多久,逢春他們回來了,都或多或少有點兒凍著,手腳冰冷臉皮子發白,換了幹淨暖和的衣服,吃完早飯後,又喝了碗濃濃的姜湯,臉色才稍稍緩過來了些。
馬老漢沒找著,之所以匆匆回來是遇著山體滑坡,要不是反應及時,差點兒就被淹在了泥流裡。
根老漢的大孫子說起這事,聲音還有點抖,臉上帶著未褪盡的恐慌害怕。根大娘瞅著特別心疼。“咱不出去了,不到處亂走了,太危險了!”心裡有點後悔自己多嘴,差點兒就把大兒子大孫子給搭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