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禦拋下一句話, 轉身而去。初晴從後追上他, 攔在他面前。她在男子英俊的臉孔上, 看到了她過去從未見過的盛怒。
“我當時沒往多想, 阿嫣的死畢竟…… 畢竟和我脫不了幹系,我知道錯了, 以後會改的。”她小聲解釋。
當眼中的怒火撞到她含淚的雙眸, 容禦的怒火終於平息。他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語氣平和地說;“你知不知道,容珉可能因為沖撞你被削去爵位。他是真正的皇室血脈,而你卻不是,倘若換做你沖撞他, 你不但保不住公主身份,還會名聲盡毀,在京城沒有立足之地,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你總要為洛家想想,如果他們被你牽連,如果容珉還要落井下石,你堂伯未必能保住爵位, 若洛氏世襲成安侯爵位毀在你的手裡, 你心裡不會難過愧疚,就當我不好,我為我當時的不配合向你道歉。”
一席話, 如一盆冷水撒在頭上,初晴的心顫了顫,她雖然想到自己可能因為掩護容珉失去公主的身份,卻沒想到還可能連累洛家。六皇子的母親鄭淑妃也是出身京城士族,母族勢力在朝中雖不足以與容禦抗衡,但也不是完全無權無勢。如果六皇子不但不領情飛,反而落井下石打壓洛家,禦哥哥於情於理都不好幹涉,對洛家也是有心無力。如果最糟糕的“可能”被言中,她真的不會追悔莫及嗎?
這樣想著,她望著容禦深沉的眸子,心裡五味雜陳,吸了吸鼻子,不讓眼裡的淚水流出來,喃喃地說;“原來你還是為了我……”
容禦不再多說,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馬車離開皇宮,行駛在返回公主府的路上。
車內,容禦拉住初晴的手,先打破沉默;“初晴,崔嫣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必為別人犯下的錯自責,更不能懲罰自己。”
“我知道。”初晴低聲說。
此時馬車行駛在街上,四周的喧囂聲湧入車內,她的心彷彿被某種難以言喻卻又異常沉重的情緒押著,說不出的難受。
容禦看著她,“如果……”
初晴揚起頭與他對視,他卻只說了兩個字,沒再說下去。
“如果什麼?”她有些緊張地問。
容禦將視線移開,“沒什麼。”
初晴咬著唇,心裡掙紮著一個念頭,還是沒能問出口……
禦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馬車在公主府門前停下,容禦突然開口;“初晴,容珉的事可大可小,輕則最多在宗人府思過幾日,重則被削爵免官,出了宗人府,他就什麼都不是了。你想讓他自食其果,還是想饒他一次?”
初晴看著他,說;“我的態度真的重要嗎?”
容禦道;“當然,你畢竟也是當事人,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初晴揣摩著他的用意,如果他想重罰容珉,為什麼還要和她說這些?可見他也不想容珉因為這件事丟掉爵位。她暗暗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說;“我當然希望可以從輕發落……”
容禦點點頭,“如果到了明天容珉還沒被放出來,你便可以入宮為他求情。”
初晴點點頭,“我知道了,禦哥哥,你不進去坐坐嗎?”
容禦說;“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初晴下車後,容禦目送她走進公主府,然後吩咐護衛;“去宗人府。”
宗人府的犯人都曾是皇室宗親,待遇比在關押在刑部和大理寺監牢的犯人好得多。一個個單獨的囚室坐落在巨大的院子裡,隔著窗,可以看到囚室裡有桌有床,也比普通的監牢更加幹淨。
容禦由侍衛領路,來到容珉的囚室外。容珉隔著窗看著容禦,他的面色平靜,平靜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木訥。侍衛開啟囚室的門,躬身退了出去。
容禦看著容珉,淡淡道;“六弟可在怪我?”
容珉呆呆看了他片刻,突然跪下,深深叩首,低啞的聲音有些顫抖;“求三哥幫我報仇!”
容禦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情緒;“你想殺的人是出雲公主,還是容珏?”
容珉抬起頭,一字字說;“自然是容珏,三哥真的以為我想殺出雲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