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恍惚間突然有了意識, 感到朦朧的微光籠罩著雙眼。她緩緩睜眼, 帳外燈影朦朧, 周圍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又恍如隔世。
她起身下床, 足下有些虛浮, 卻不至於妨礙她正常行走。正在帳外打盹的紫凝聽到帳內的響動,立刻醒過來, 撲過去掀開床帳,驚喜道;“公主,您終於醒了。”
初晴揉了揉眼睛,啞聲問;“我好像睡了很久。”
紫凝鬆了口氣, “昨晚在城外,您突然暈倒,睡了整整一天,陛下守了您整整一個晚上,今早才離開。對了,您睡了這麼久,一定渴了吧?”說完便飛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聽紫凝提到容禦, 初晴的身子晃了晃,那種熟悉的鈍痛如潮水般一陣陣沖擊著她的心。她接過紫凝遞過來的杯子,手指顫了顫, 溫熱的水沖開了哽在嗓子裡的苦辣,然後定定看著紫凝,彷彿不相信她的話;“你說我昏睡了一天,陛下昨天一整晚都沒離開?”
“是啊,陛下不但沒離開,還在公主的床前守了一整夜。”紫凝說完,看著初晴依然蒼白的臉色。她有些茫然的雙眼漸漸被某種複雜的情緒填滿,紫凝輕輕一嘆,轉而認真的說;“公主,奴婢說句逾越的話,您私自放走容珉,陛下心裡到底還是惱怒的,這樣的事如果在發生第二次,第三次,陛下遲早會對您失望的。”
初晴怔了怔,心裡反複品味著“失望”二字……
她對他,何嘗沒有失望?只是她的失望和他的失望終究不同吧……她會對他失望,卻不會真的放棄,可是他,一旦對她失望,會不會徹底的舍棄她?
她搖了搖頭,不願再想下去。
這一晚,容禦沒有再來。又過了幾天,初晴的病已經痊癒。容禦一直沒來看她。初晴的病雖然好了,心情卻一直十分低落,紫凝也為她著急,“陛下不來,公主卻可以主動進宮面見陛下啊。”
而初晴雖然知道紫凝的話沒錯,卻遲遲不能下決心,心裡就像有一個解不開的結,容禦最介懷的到底是她私取皇帝令牌,還是她放走容珉?前者和後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容禦氣她放走容珉,就是對她動了真怒,她主動入宮見他也無濟於事。何況,如果時間倒流,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日傍晚,宮裡的人來到公主府,新任的宮廷總管親自將一個錦盒送到初晴手中,只說是皇帝的賞賜,卻不知道盒中是什麼。一行宮人離開後,初晴開啟盒子,只見盒中靜靜躺著一卷黃帛,這分明是一道聖旨!
紫凝“啊”的驚撥出聲,初晴的手指顫了顫,雙手取出聖旨,那上面的內容,是容禦對她的賞賜——她不但可以享受親王俸祿,容禦還將從雲州到朔州的二十幾個州郡全部劃為她的封邑。
聖旨上的硃砂蓋章,是玉璽留下的印記。有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異姓女子被封為公主,享有封邑在大周和前朝都有先例。可雲朔之廣堪比半個魯國,從沒有過親王或公主有過如此遼闊的封邑,容禦給她的這份賞賜,也是曠古絕今了。
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如颶風掃過,她對紫凝急急地道;“紫凝,快去備車,我要進宮。”
紫凝知道盒中只物是聖旨後就不敢再看了,雖然不知道聖旨上寫的是什麼,卻為初晴高興,心想公主終於開竅了,含笑應了聲“是”,便下去準備了。
初晴到了乾清宮,沒讓宮人進去通傳,直接走入正殿。
容禦正在翻閱奏摺,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抬起頭,看著走進來的女子,彷彿比生病前瘦了一圈。他眼中浮出細碎的波瀾,聲音卻淡淡的;“你的病好了。”
初晴幾步走到容禦身邊,從雲袖中取出那道聖旨,攤開,“禦哥哥,這真的是你給我的嗎?”
容禦道;“你以為是誰不想活了,敢盜取玉璽偽造聖旨。”
初晴在他身邊坐下,定定看著他,“現在我的病好了,你是不是要趕我去封邑?”
容禦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手臂環住她的腰,深深將她鎖入眸中,“在我有生之年,你休想離開。”
初晴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小聲說;“你給我這麼大的封地做什麼,畢竟歷朝歷代都沒有過的事,一定有許多朝臣反對吧?”
容禦道;“我只是論功行賞。”
初晴低下頭,“你既然不想我離開,給我封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