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幕氏成為皇親國戚,讓她的族人全力輔佐她的孩子。她的兄長為了幕氏一族,哪怕在朝臣的打壓下陷入如張柯那般絕境,也不會成為另一個張柯。
當年,他看不起她兄長的粗鄙跋扈,卻愛她如斯。可她要的是一個相守一生的承諾,一個讓幕氏崛起的契機,他卻一樣都給不了。
入宮前幾年,她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他和趙月成婚前,她就已經看出了皇後的算計。她卻什麼都不說,她以為他是一定要娶妻生子的,他的妻子不是趙月,也會是別人。她怕……哪怕他在開始對趙月不是兩情相悅,只有舉案齊眉,可日久生情,舉案齊眉也有可能變成兩情相悅。她在他成婚後將真相告訴他,當木已成舟,枕邊人竟是一枚棋子帶來的沖擊會更加猛烈。不管他繼續維持和趙月的姻緣,還是與趙月和離,他以後,大概不會再相信愛了。她要他一生都不忘記她,他們的過去註定要成為他此生最刻骨銘心的懷念。
“我現在又不想知道了,你什麼都不必說。”她苦笑,打破如死水般的寂靜。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深深看著她,目中含著如五月陽光似的暖意,“雲汐,珍重。”
“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你。”她最後長長的看了他一眼,以袖掩面,起身離去。
不能回頭,自從十年前她踏入皇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少年愛慕過的人,已經喝下她親手遞去的毒酒,而那個原以為可以終生依仗的人,在她的心裡,也已經死了。
她的餘生註定只能與權力為伴,為了她自己,為了她的孩子,為了她的家族。
她在提審犯人的大堂中等了片刻,有侍衛來報,“稟皇後,洛大人已經暴斃而亡了。”
皇後神色漠然,帶著人在一片官員,侍衛和宮人的跪送下從容離去。
慈寧宮。
皇帝正與太後對弈,一盤棋下完,輸的又是皇帝。
太後嘆了口氣,“皇帝的心不在棋盤上,也不在慈寧宮,這天底下,可能只有一個人有這個本事讓堂堂一國之君如此心神不寧。”
皇帝有些悵然,幽沉的眼裡一片落寞;“母後,難道朕這一生,只能做一個孤家寡人麼?”
太後搖了搖頭,“那衛氏並非和她父親一條心,後宮多少嬪妃,只要你對她們有一份情義,她們都會以真心待你。可能對你真心的人,你卻不屑一顧,偏偏喜歡那個桀驁不馴的烈性女子。”
“母後,兒子讓幕氏賜死洛鴻明,是不是錯了?”皇帝堅毅的面龐上突然閃過一絲無措。
太後道;“是對是錯,現在追究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皇帝沉默。
太後又想起一事, “你當初在衛徽父子身邊佈下眼線,一定知道衛徽為何造反。”她看著皇帝,似強調般的追問;“他的女兒和外孫都在宮中,他為何要鋌而走險?”
皇帝淡淡道;“衛徽是罪有應得,至於別的都無關緊要。”
太後看他的目光多出一絲悲憫,嘆了口氣,道;“母後可以不管,只要皇帝你心知肚明就好。”
這時,有侍衛入內稟報,洛鴻在獄中“暴病而亡”。
太後點了點頭。皇帝沉默片刻,淡淡道;“畢竟還是朝廷命官,傳朕旨意,將洛鴻明妥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