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過去了,他們仍在彭州。初晴提過回京,被容禦斷然拒絕。除了不能回京,她還失去了出營的自由,如果她想出營散心,必須經過容禦的同意。所以每一次她出營,都是和容禦在一起。不過即便兩個人在一起,她也從不沒主動和容禦說過話。
這日的下午,沒有陽光。他們來到一片林中。自入冬以來,彭州也下了幾場雪,遍地的枯葉被湮沒在皚皚白雪中。樹枝上承載著白色的積雪,從遠處看,猶如被冰雪砌成。起風時,白茫茫的雪漫天飛舞,枯枝輕輕搖曳,形成一片如雲霧版的蒼茫。初晴凝視著虛無的遠方,所有的心事都被風吹得不知去向,心被掏空了,說不出有多輕松,卻也感覺不到沉重。
她還想朝樹林深處走,容禦策馬行到她前面,對她說;“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初晴沒說話,沉默的調轉馬頭,沿著返回的路,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還沒走出樹林,他們遇到了一場刺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數不清的黑衣人迅速將他們包圍,與護衛殺成一片。
殺手的人數超過了他們的護衛——因為初晴說過有太多人跟著,不管哪裡心情都會壓抑,容禦便將大部分護衛都在林外,他們身邊只有而是幾名隨從。
容禦和初晴的坐騎都中了暗器,容禦迅速拉起初晴,擁著她躍入空中,然後穩穩落地。幾個殺手先後死在了容禦的劍下,卻還有人不要命的進攻著容禦身邊的初晴。初晴看著容禦奮不顧身的保護自己,心中湧出悔意與愧疚。她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遇到殺手,她不想拖累他,亦不想欠他任何恩情。
就在這時,三個黑衣人揮刀砍向她,其中兩個殺手被侍衛擋住,另一個殺手的動作又準又狠,她吃力的抵擋著,只覺得手掌一陣生疼,手中的劍竟被殺手的刀震落。
順價,她失去了防身的武器,殺手再次舉刀撲向她,這一刻,她感到了死亡的迫近,而與此同時,一個身影閃到她面前,緊緊抱住她。
哧!
刀刃刺穿骨肉的聲音是那麼清晰,刀刃從肩胛穿過,他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她怔怔看著他蒼白的臉,眼淚奪眶而出。
彷彿有利刃穿心而過,她的手微微顫抖,劃過面頰的淚水融入嘴角,她的口中滿是苦澀,聲音艱澀而沙啞;“對不起……”
而那個刺殺容禦的殺手,又被莫遠一劍刺穿。莫遠守在容禦和初晴身邊,又連續殺了仕途靠近他們的殺手,
“你放心,我死不了……”容禦皺著眉,忍著肩上的劇痛,給初晴一個安慰的微笑,抬手撫上她沾滿淚水的面頰。
而她的眼淚更加洶湧,這一刻,周圍的聲音都離她遠去了,她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感到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鋪天蓋地的後悔如潮水般湧入她的心,她突然意識到,她的禦哥哥一直都在,將她捧在手心裡的禦哥哥,義無反顧將她從危險中救出的禦哥哥,從不曾離開過。
好在大批護衛很快趕來,而殺手只剩下寥寥幾人,再無接近容禦和初晴。初晴和莫遠將容禦扶上馬車後,馬車迅速離開樹林。
雖然沒有太醫隨行,但護衛身上都帶著止血藥和繃帶以備不時之需。馬車裡,初晴為容禦上完藥,又包紮好傷口。然後,她握住容禦的手,見容禦雙目微闔,她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不住地對容禦說;“禦哥哥,我們快到了,再堅持一會,你別說,千萬別說……”
容禦反將她的手包在掌中,對她虛弱的笑了笑,輕聲說;“我沒事……”
“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我不該和你說那些話,你別生我的氣……”她真的害怕,如果她現在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對他說了。
“我知道。”容禦垂首吻去她臉上的淚,嘴角浮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太醫說,容禦的傷口雖深,但不再要害。而回營不久,容禦就睡了過去。太醫再三向初晴保證容禦沒有性命危險,初晴方才放下心,寸步不離的守在榻邊,目不轉睛的看著躺在榻上沉睡的容禦。
時間慢慢流過,莫遠進入皇帳,天色已經黑透了,而容禦還沒醒來。他向初晴行了一禮,初晴知道容禦沒有生命危險,反而希望他能睡得久些,充足的休息能加速傷口的痊癒。她想到莫遠一定是有事稟報,示意莫遠別出聲,起身朝門口走去。
走出皇帳,初晴問;“是不是查出了幕後主使?”
“暫時還沒有線索。”莫遠搖了搖頭,嘴角浮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這本是陛下安排的,真正的線索自然是不存在的。
他看著初晴紅腫的雙眼,焦慮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陛下的苦肉計還是值得的,這件事後,公主對陛下不會再有嫌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