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沉默片刻,道;“父皇不會僅將死之人的一面之詞給三哥定罪,何況,她也罪不至死。”
“那天被杖斃的只是一個宮女。”
容珏眼中浮出細碎的波瀾,“只是”一個宮女,在她的眼裡,人命就如同螻蟻一般,而他卻不能說什麼,如果沒有母後的不擇手段,就沒有現在的他。任何人都可以說她狠辣,唯獨他沒有資格。
“指使她的人不是三哥,而是大哥吧?”容珏沉思片刻,又道;“孟廣的死,是不是和母後有關?”
皇後的沉默告訴他,顯然,他的猜測是對的。
“她還有一個哥哥名叫明夙,也是容瑄安插在你府上的暗人,明月被軟禁後,供出明夙,他們兄妹過去曾為叛軍傳遞過訊息,他傳遞的訊息,叛軍是信的。”
容珏道;“母後讓明夙利用容瑄的信任為叛軍傳遞訊息,借叛軍除去孟廣,叛軍將領對他更加信任,他又為辰風向叛軍傳遞假訊息,讓辰風取勝。”
皇後秀眉微挑,“不錯。”
容珏突然有些失落,他平時對明月不薄,明月還是算計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最終卻能被母後利用,不禁自嘲道自嘲道;“這兩個暗人倒是兄妹情深,更勝似帝王家。”
“本宮許明月晉王側妃之位,明月成為你的側妃,明夙也能有個錦繡前程。”
容珏聞言,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會娶她。”
皇後點點頭,“當然,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容珏垂眸,沉默。
明月原是容瑄府上的人,那次容瑄邀他觀賞樂舞,他被明月的琴音吸引,容瑄便將明月送給了他。
他想,琴音由心生,從未將可以奏出如此清雅樂聲的女子與陰謀算計聯系在一起。也許她本是冷血之人,只是她心裡的人不是他。他情願相信明月在算計他的時候內心掙紮過,也許她沒想到這樣的算計能給他帶來多嚴重的後果。
雖然她到底沒做出對他有害的事,但這就是背叛的下場。他不能說母後有錯,他只是,不想面對,他突然感到疲倦,只想離開這個充滿陰謀與殺戮的京城。
皇後將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茫然看在眼裡,不禁皺了皺眉, “你真的喜歡她?”
容珏沉默片刻,平靜地說;“談不上多喜歡,只覺得她罪不至死,也許她雖然不喜歡我,但也沒想過要置我於死地。”
原來容珏不是喜歡她,他只是想做一個光風霧月的君子。
皇後嘆了口氣,悲哀如煙雲飄入那雙冰玉般的眸子,聲音裡有掩不住的失望;“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這樣沉鬱的氣氛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容珏低聲說;“母後,我想去北疆。”
皇後有些驚訝,隨即想讓他去北疆歷練幾年也好,便道:“可以,不過等過完十七歲生辰再去吧。”
希望在軍營的生活可以將他磨練得更加沉穩成熟。
“嗯。”容珏點頭,起身道;“母後如果沒有別的事,兒臣先告退了。”
皇後撫了撫額,眼角露出一絲倦意,“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