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帝的笑容霎間僵在臉上,俊朗的容顏看不出的心思。半晌,劉全忽然道,“陛下,凝香昭儀還在等您呢。這青林宮陰冷,保重龍體啊。”
隆盛帝微微一笑,將玉蓉扶起,把他送進積善軒,看著潮濕陰冷的臥榻,面上一絲不悅,“來人,將青林宮裡所有的屋子都修上地壟,炭火長燃至初春。”他脫下黑金秀龍披風裹在了玉容清瘦的身上,知他不要,隨即握住他的雙肩,“玉蓉不要推辭,這件披風是先皇留下不多的遺物之一,想他老人家在天有靈也希望你我兄弟和睦,就收下吧,留作紀念也好啊。”扭頭又吩咐劉全給玉蓉和宮裡的啞僕置辦冬衣。劉全一一記下照辦不表。
從青林宮出來,皇帝又莫名的說,“積善軒這名字甚為拗口,改為罪己軒。待他手上凍瘡好利索了,就命人將地藏菩薩本願經拿給他謄抄,以罪己之心抄滿萬遍,過些日子朕要攜帶抄本前去聖廟還願,責令他不可耽誤時間。”
自此之後,玉蓉的雙手成了太醫院的難題,不停的用藥,他又沒日沒夜的抄經,飲食不周敷藥不勤休息不濟,兩手上肌可見骨。
自從喪子,皇後身體虛弱,豫北侯多次來後宮探訪。皇帝很是不悅,外臣要避嫌,朝會中多有批示。
聽說錦繡宮請了太醫,皇帝馬上派劉全攜昭賜前來問候侍奉,得知凝香昭儀有喜脈,皇帝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心情是幾個月來最為輕松的。於是恩賜凝香昭儀諸多金寶。不日還要攜經前去聖廟祈福。
珠香將自己用厚厚的衣物裹起來,款步來到皇後宮中。見皇後斜倚小榻上看書沒有起身迎接,自有些不悅。面上卻笑盈盈的,“皇後近日身體可好些了?妹妹早就該來侍奉左右的。”
皇後放下書冊,笑道“怎麼敢勞煩妹妹大駕,現在懷有龍嗣,理應好好將養。”
“皇後姐姐,你我雖長幼尊卑有別,但畢竟同出一族。現下妹妹懷有皇子,陛下僅僅是賞賜的金珠之物,並未提及位分。還請姐姐援手。”
皇後命人將桂圓紅棗茶煮好,喝了幾口之後,才慢悠悠的說,“妹妹不必急於一時,姐姐已經上過內廷摺子了,還有待陛下裁決。想必祭拜過聖廟之後,妹妹封妃之路不遠已。”
聽到這句話,珠香才把心安下來,“聽聞陛下不日就要啟程去聖廟祈福了,想必是為了這腹中胎兒之事,皇後身體羸弱,可否陳情陛下帶上香兒隨行照顧。”
皇後放下茶杯,著人將新進的胭脂衣物賞給凝香昭儀。“這是陛下今冬賜的新衣,我看這幾件寬松綿軟,圖案祥和,倒是適合妹妹。至於去聖廟祈福,路途遙遠,車馬疲憊,香兒還是好生在宮中將養,陛下身邊自會有人侍奉。大可不必憂心操勞。”
珠香還要在說些什麼,看著皇後即將小憩,也沒敢叨擾就退下了。回錦繡宮的路上,看到前方慌慌張張的跑出幾個人,她叫隨從喝住,“宮中急行,見禮不拜,成何體統。”
那人有啞疾,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宮女回話,“回稟昭儀,這是青林宮的啞奴,是不會說話的。”
珠香忽的想起了前年在青林宮看玉蘭時候那個長相漂亮的男人。一時興起,隨著啞奴去了青林宮,入目還是那張驚豔的臉,容顏太過出色。只是臉色蒼白,雙手滿是汙血,頹然倒在一片片的手抄紙張之上,那樣的體格,彷彿是白紙上的一片雪花,即將化去。
她愣了一下,趕緊著人去請太醫。她剛要彎腰檢視他手上的傷,有女婢將她拉到一旁,“昭儀千金貴體,可不敢如此觸控一腌臢男子。咱們還是趕緊回宮吧,這地方森冷無比,對貴人身子不好。”
在宮女的提醒下,她忽的想起了宮中對這個青林宮的種種傳言。躍然腦海的不是那些鬧鬼的傳說,而是這位清雅絕色的人物跟陛下的關系。難聽骯髒的話語如海潮一般,只因為那張臉那身風骨,讓她心底起疑。
看著有禦醫前來診治,她帶著宮女轉身回了錦繡宮。心中彷彿落下了一塊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