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而有罪,是個罪人。”
如同咖啡一般低醇濃厚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將整個影廳環環包圍。林鷺打小起就是個聲盲,分不清人的聲音,但每一次聽到唐訴說話,腦子裡就只有一個詞——好聽。
找好座位,兩人迅速落座。
文思剛開始還會抱著爆米花啃幾顆,但隨著電影播放的時長增長,完全被情節和唐訴的臉所吸引的女人便不再顧忌身外之物,直勾勾地盯著螢幕儼然一副專注沉迷的模樣。
電影講述的是一名父親為連環殺人犯的主人公,因為再也忍受不了無盡的指責,産生出了“既然你們都說我今後會成為父親一樣的人,那便如你們所願”的想法。
他確實也繼承了他父親優秀的犯罪智商,選取的目標都很好下手,制定的計劃也萬無一失。
但也正因為男主人公心思縝密,擅長捕風捉影,他獲取的資訊越多,便也越瞭解這些人所過的生活,他們有親人,有朋友,會開心,會難過,那是他從來都不曾知道的人生。
“談不上什麼寂寞不寂寞,只是想起來,會有那麼一點點……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悲哀與渴望罷了。”
說這句話時,鏡頭是特寫,男主人公緊繃的側臉突然有了一絲松動,像是之前一直都堅硬紮實的金屬出現了裂痕,他沒有哭泣也沒有害怕,甚至連表情都沒怎麼變化,但卻透過眼神和動作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個角色在這一刻的脆弱與迷茫。
林鷺聽到旁邊的文思開始拆衛生紙包裝袋。
男主人公最終沒有對任何一個目標下手。用電影中某個配角的話來說,他唯一殺死的人,只有過去的自己。
電影逐漸走到尾聲。
最後一個場景是在男主人公獨自生活的髒亂樓房裡。
他抱著個裝蘋果派的白色盒子,從窗外跑進來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好半天,他從盒子中拿出一塊烤得金黃的蘋果派,遞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臉頰有染著光的淚珠一閃而過,他從剛開始的淺嘗初試變得大口吞嚥,一塊蘋果派入腹,已然淚流滿面。
“我生而有罪,是個罪人,卻在這些日子中,因為別人那平凡又彌足珍貴的人生,得到了救贖。”
電影落幕,旁邊的文思早就哭了一口袋的衛生紙。
周圍的人也傳來不約而同擤鼻涕的聲音。
確實是平平淡淡的劇情,沒有什麼高潮跌宕,也沒有什麼驚險的環節,甚至從一開始能猜到男主人公被感化的結局,但因為出色的氛圍營造以及人物塑造,搭配著唐訴那完全融入角色的演技,讓觀影的人都能産生出感同身受的催淚效果。
林鷺一向淚點奇高,沒掉眼淚,卻也是感慨良多。
“嗚嗚嗚嗚嗚嗚,”文思轉過頭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一出聲,話語全都變成了嗚咽。
林鷺:“……”
林鷺:“寶貝兒你妝全花了。”
剛才還一臉悲傷的文思立刻面露驚恐。
林鷺從包中掏出了卸妝水塞給文思:“你以這種狀態出去,再把電影票貼腦門兒上,完全就是這影片的天然廣告啊,真不愧是唐訴的真愛粉。”
文思已然顧不上她的嘲諷,一把掀起兜帽戴在了頭上,以風一般的速度沖出了影廳,看樣子是要去廁所補救去了。
等到林鷺慢吞吞地走進廁所找人,那邊的文思已經重新上好了底妝,雖然不似之前的妝容精緻,但挺適合她那種謎之溫婉的長相和氣質。
文思見她來,又開始說起電影:“我賭五毛我們老大這次的電影又能上提名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得獎,但這絕對是我今年最愛的片子,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