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飛一般推著長青往自己院中奔去,拐過幾道彎,竟真就見到小院裡隱隱現出火光來。
“少陽——”她一聲驚呼,帶著長青腳程飛快往回跑。
身旁拎著水桶的小廝僕婦紛紛向那院中聚去,待到連笙趕到時,院子裡已然進進出出填滿了人,火勢起得並不算兇猛,但連笙定睛一看,起火的竟是少陽的屋子。
她逮住一個從裡頭跑來的小廝便問:“公主人呢?人在哪裡!”
那小廝慌裡慌張,倒空了水又要再去打,只道:“沒見著公主的人!怕是還在裡頭!”
“還在裡頭?!”連笙抓緊了他的衣領,“怎的不去救人!”
“連姑娘,門前的火這樣大,總得先撲了門前的火才進得去啊!”
他話畢一掙連笙的手,又飛跑著去提水了。
連笙被他這樣一掙,撒開手來,再望向少陽房門口,便如他所說,當真竟已燒出了一道火牆。烈火熊熊,將門窗皆燒得變了形,隱約聽見火海裡頭少陽的呼救聲聲。連笙當即將長青推到一旁,只喊了聲:“我去救她。”
話也不等長青再開口,一個箭步就要往火海中沖去。
然而她人才奔至門外兩三丈地,卻先已見到一個身影,離弦之箭一般沖了過來。
那身影動作極快,搶了近旁要潑水的小廝手中木桶,提頭便往身上淋了一身,再將浸濕的外衣迅速脫下矇住腦袋,而後也不顧身旁的人們驚呼,徑直便往房門處沖進去。
身手矯捷,她再熟悉不過了。
一聲“衛將軍使不得——”,滅火的小廝裡頭有人喊了一聲,連笙方還急急狂奔的步子,剎那便止住了,停在原地。
長恭……
長恭怎的會在這裡。
她難以置信,沉默立在當場,只瞪大了眼,瞧著他沖入火海。
門窗早已燒得發歪,連笙走前只是帶上的房門,此刻因火燒斷了門栓,斜了一些,正好便將門卡住。長恭側身往那門上一撞,沒能撞開。
他一撞沒能開門,大火卻已迅速捲上他的外衣。
方才澆下的那一桶水,畢竟澆得太急,只浸濕了衣裳,卻未浸透。衣上被沾濕的地方騰起花白水霧來,未來得及幾處衣角,卻是火苗一染,紅了起來。
“長恭……”
連笙卡在喉間的一聲呼喊,還未全喊出口,就已見他又是卯足了氣力一撞。
那房門歪歪斜斜,晃了一晃。
身後小廝們紛紛喊他,危險,使不得,於他卻是充耳不聞。見門還未開,又是退開兩步猛地撞過去。
火苗攀住他的衣角,迅速燃了,直直往上爬,眨眼就燒了起來,長恭急急以手臂撣了兩下,卻沒成想竟連同手臂一併遭了殃。
兩袖捱上了火,人已然是落進了火裡,再燒一會兒,衣裳就該黏住肉身,褪不下來了。可此時此刻,也不是脫下衣裳保命的時候,他要往火海裡沖,還要指這一身薄衣再擋一陣。他一咬牙,也顧不得再撲身上的火,直直又向那房門處撞去。
眼看那火纏住了他,連笙當即回過神來,一把搶了近旁小廝新打來的一盆子水,徑直便往長恭身上潑去。
那水花劈頭蓋臉澆下,登時撲滅了長恭身上的火,水澆在火上“嘩啦”一聲,伴著這聲火滅騰起的周身白霧,房門頃刻倒了。長恭撞開了門,一滾身子,闖了進去。
裡頭已然燒得七零八落,少陽睡在裡間,連笙站在大門外,兩手攥緊了袖子,焦急萬分地等著。長青不知何時行到她身邊來了,見她十指緊緊,嵌得骨節發白,不由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勸慰她:“別擔心,會沒事的。”
她如何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