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長劍在她側身的剎那,劍鋒驟轉,直直掃過她胸前的衣襟,向上劈去。青鋒利刃,便如疾風呼嘯,擦著連笙面頰而過,挽了個花,最後一點,停在她的喉間。銳器的冰冷刺骨貼著她頸上的皮肉,連笙頓住了。
周遭一時間安靜下來。
那劍客輕輕一笑,將劍收回,連笙在他手下,根本走不過一招。
“你可以讓開了吧。”
不屑的口吻在連笙聽來便有天大的刺耳,她仍舊死咬著牙,道:“不讓!”
“當真不讓?”
“不讓!”
“那就莫要怪我出手無情了。”他說著推開劍柄,方才業已回鞘的劍身重又冒了一截出來,在月光下閃著青光,像要嗜血一般,然而只是短短一截,便被一聲“沈世伯”止住了。
“沈世伯,”長青開口道,“讓我和她說幾句吧,我自有法子讓她走。”
被喚沈世伯的這位停下手,撇過頭看向他,他只鎮靜自若地說道:“你想要我這條命盡可以拿去,可既然只要我一人性命,便也著實無需再多連累一人。何況若我今日當真命喪你手,死前讓我與她說說話,也算臨終能有所託了。”
他不卑不亢地望著沈世伯,神態安然,倒似真要決意赴死一般。
沈世伯盯了他半晌,眼裡五味陳雜,也不知是憐憫還是厭煩,但半晌過後,終究還是松開了手,青劍複又落回鞘中,他點點頭:“你說吧。”
“多謝世伯。”
沈世伯背過手去,長青便拉了拉連笙的衣袖,將她拽至近前。
“兄長!我不走……”連笙不情願地俯下身和他置氣,長青卻倏忽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唇上,示意她別說話。
他藉著連笙擋住沈世伯的視線,在他目力的死角,逮住連笙耳語:“你且聽我說,這位沈璧沈世伯,乃是江湖上祁山劍派原第十七代掌門,若想贏他的劍,單憑你我二人定是難上加難,但尚有一法,還可一試……”
在他們兩丈開外,名喚沈璧的這位祁山劍派原第十七任掌門正背手而立,想起方才衛長青那樣安之若素的神情,他的眼前霎時卻又浮現出另外一雙碧眼。那是生得與衛長青極為相像的一雙眼,曾幾何時,還在彎彎一笑喚他“沈師兄”,可他無數次地憶起,眨眨眼卻是一片虛妄空無。
“小枝……”他心中喃喃,不覺又皺起了眉,眼前衛長青與那小姑娘交代了片刻,見她直起身子,他複而嘆了口氣回過神來。該是講完了吧,他心想,自己盯著衛長青的這條命,盯了也快有二十年了,總該結束了。
於是他清清嗓子,想問連笙可願走了,可不成想連笙站直了身子,卻會猛然間朝他擲出一把匕首來!
他立身用劍去擋,便又在同時聽到一聲:“趁現在!”
長青的話音還未消散風裡,連笙就已風馳電掣殺到了沈璧跟前,又伴著一聲“刺他右腕”,她拔出發簪便應聲刺下。
發簪紮在腕上鑽骨之痛,沈璧猝不及防失了手,眨眼間,手裡的青鋒長劍竟就被連笙生生給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