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埋著臉起身,就要開門下車。
“連笙。”
長恭在她身後又喚了一句。
“嗯。”
“王爺許是不日便將登基,這幾日我應會很忙,可能抽不出空來王府見你……”
“好。”
“我已向王爺提了重新修繕衛將軍府,一切待到來日大典之後……”
“嗯好!”不等他將話說完,連笙已然先行一步面紅耳赤打斷了他的話。
長恭眼裡發笑,就見她慌慌張張一低頭:“天已很晚了,先前被你匆匆喊出來,屋子也未收拾,我先回了。你也,早些回去。”
話畢也不再抬頭看他,徑直推了車門下車往豫王府去。
長恭人在車裡坐著,只目送她的背影,逃也似地步履匆匆,心頭倏忽泛起化不開的柔情蜜意。豫王府邸,朱漆與那屋簷下懸著大紅燈籠兩相輝映,照出冬夜溫暖的橙紅一片,連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門裡盡頭了,長恭遂令車夫駕馬,回住地去。然而走前抬眼,忽而望見王府門楣上的鍍金大字,想到應是不日便將舉行的登基大典,心中轉又生出五味陳雜來。
理應是喜的,王爺登基,他再忙完這一陣,便該來忙自己與連笙的事了,然而心底卻也不知怎的,絲絲繞繞,又纏起一些旁的滋味來。
想起今夜與秦汝陽的話,才起的一點歡喜與神采,瞬而又黯然沉默了下去。
這一夜雖然見了秦汝陽,卻還有一人,他仍未見的。
想著,又只有閉了眼,靠坐車中,任由車馬靜靜,駛向漆黑暗夜中去。
數日後,朝中突然頒下一紙詔告,少帝染恙,於朝政無力為繼,為江山社稷永固,退位讓賢,傳位豫王高懿,擇日登基。
雖是突如其來的一紙詔告,於朝野卻是早已心知肚明的事,皇室宗親、朝臣百姓之間,哪怕心中但有不平的,單只看豫王手下,長恭重兵在握,也不敢造次,無一不是山呼擁立。是以豫王離京數年,終於入主宮中,登基稱帝。
登基大典由欽天監擇日定了。
大典當日,禮樂之聲自東丘到宮中大殿,響徹京都,高懿龍袍加身,祭告天地。
正當此時,天牢之中,冷清無比的牢房裡,卻多了一位本不當現身於此的身影。那人立在一處牢房門前,兩眼平靜,望向牢房中的死囚。
“高懿終究,是做了皇帝。”兆惠抬起頭來。
眼前長恭負手而立,道:“該稱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