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頓時陷入一片僵局,夏日午後倏忽而起的烏雲遮天蔽日,也團團壓住他們的思緒。
秦汝陽生平頭十幾年的缺失空白,為官後與顧家乃至整個江州幾乎毫無關聯的幹幹淨淨,以這卷宗記載上看,自他高中以後,便一直留於京都,尤其入了刑部,幾乎全年無休都有公務在案。倘若當年要滅顧家滿門的幕後指使真是秦汝陽,那他為何要這樣做?他又有何機會能與顧家生出瓜葛。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連笙甚至問起:“會不會不是秦汝陽?會不會他與賀仲齡一樣,不過是一個中間人而已,是故我們找不到他與顧家的關系……”
“那又何必呢。”長恭看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當年的秦汝陽已官至二品刑部尚書,放眼整個朝廷,能叫他來賣命的人,屈指也可數盡了,何況如此一個不慎便要掉腦袋的大事,若非他親身所願,又何至於再多經他這位大官一道手。”
長恭言之有理。
“那他與顧家恩怨,便就在這空白的十幾年裡。”連笙不自覺地斬釘截鐵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立時打住,而後兩人雙雙沉默下來。
長恭隱隱感到秦汝陽定是隱瞞了什麼,或者說,仍在隱瞞什麼,他感到自己勢必該去秦汝陽的故裡看一看了。他心想著,口中便也如是這般自言自語道,一旁的連笙突然問他:“去哪裡?”
“嗯?”他一愣。
“你嘴裡念念有詞,說要去哪裡看看。”
“哦,秦汝陽的故裡。”他頓一頓首,為自己不經意間的出神。
然而額上汗水都還未隨這一頓首滑落,就聽見連笙一口應道:“好。”
幹脆利落,說一不二。
“連笙,我不是……”不是要派你去的意思,他張開口剛要叫住連笙,“少帥。”身後一聲喚,打斷了他的話。
長恭回過頭去,見是自己的副將,單庭昀。
連笙順著長恭的目光一道探頭望去,見是一位年輕俊朗的小夥子,有些黝黑,眉目如刻,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和兩邊酒窩來,聽見他又喊了聲:“少帥。”認出他是先時長恭出校場前在點將臺上與之耳語的人。
“練完了?”
長恭回了回身,跟著單庭昀也走上近前:“已練完了,過來複你一聲。方才將士們都在猜,這是哪家的姑娘。”
他說這話時,目光勘勘落到連笙身上,連笙有些不解地眨一眨眼,便見他又熱情地咧開嘴角,道:“我叫單庭昀,是少帥的副將。”
連笙雖然對他這沒頭沒腦的熱絡感到奇怪,但見他是長恭副將,自己又是乞丐堆裡大的,見慣了形形色色奇怪的人,便也未覺有何不妥,只招呼一般應了聲:“我叫連笙。”
“庭昀。”長恭在她這一聲話落之後開口喊住他,側著頭低聲問,“你是來複命的,還是過來瞧熱鬧的。”
單庭昀被他一眼識穿,竟也不掩飾,反大大方方地笑笑:“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