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知道,種地最麻煩的便是澆水,要是風調雨順,老天爺給人指望,那還有個好收成,若是過上兩三個月沒有雨水,便成了旱災。
現在的莊戶人家過日子,全指著老天爺。
繪之卻不敢,以她從前種地的經驗,糧種從種下去到收獲,除了雨水之外,再澆三次水左右,是最好的了。苗種有打蔫的苗頭了,就趕緊澆水,再就是粒籽成型後,那不能澆水了,尤其是天氣越熱,越不能亂澆,她雖然不知道其中原理,可種地也不是一年半年,這點經驗還是能琢磨出來的。
繪之將水桶打上來的水倒入燕子娘拿來的桶裡,問:“大娘,聽王嬸子說你家的地還種著?那你們買糧種從哪裡買?”
燕子娘笑:“都是自家留出來的,去外頭買,那不得花錢?”
怕繪之問她借種子,她緊接著道:“要是去外頭,得過去南邊那片山,可是累人,我記得有一年,自家的種子沒有存好,叫賊老鼠咬了,燕子他爹就翻過山去買的,足花了我五十個錢,夠一年花的錢數了。”
繪之便心裡有數了。
她手裡有零零散散的半兩多銀子,回來後也沒花過,吃的是範成剩下的米麵,糧種的價格大概是會比糧食的價格略高,但不會高太多——
算了算這五十個錢能買回來的糧食重量,她覺得,或者燕子他爹其實,嗯,留了一小半當私房?
當然這個事她是不會說給燕子孃的,認真計較起來,也沒多大意義。
燕子娘挑了灌得滿滿的兩桶水走,回家倒水的王嬸子又回來了。
王嬸子看著比燕子娘精明,旁敲側擊:“閨女你跟範成……?”
“他算是我叔伯兄弟吧。”
王嬸子一聽,心裡松一口氣,不一會兒卻扶著腰吸氣。
繪之問:“你這是怎麼了?”
王嬸子道:“唉喲,突然岔了氣。我一貫腰不好。”
繪之看著已經滿了的兩桶水,十分懷疑王嬸子是故意,但又不好明說,心念電轉,已經想到自己才來這裡,實在不宜跟人交惡,便道:“那我幫你挑吧。”
她力氣是早就練出來的,一隻手提一隻水桶,倒比扁擔挑著走還快,幫王嬸子提回家倒進甕裡,再一看,也差不多快滿了,心裡先松一口氣,幸好這甕不算太大。
又幫她提了兩次,總算滿了。王嬸子一個勁的道謝。繪之拿衣袖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我走了。”
王嬸子送到門口,到了傍晚,打發自己家的小兒子送了一小碗餃子。
是蘿蔔曬幹後剁碎了包的。
繪之數了數,一共六個餃子,再抬頭,看見王嬸子的小兒子,卻忍不住笑,嘴角上還有一小塊餃子皮。
她招呼他坐下:“等我把碗給你刷刷。”
問他:“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倒是不認生:“四歲,叫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