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見燕子的眼神越來越亮,又搶著問:“多少?”
“一次約麼有一兩銀子。”
燕子的嘴張了起來,他爹是早就跟著韓將軍走的,這麼說來他爹自己就攢下不少銀子了?要知道他們家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花半兩銀子啊!
範成被她的目光看的羞慚,投降道:“別看我,姑娘,兵士們除了少數幾個人,少有攢錢的,大家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手裡有錢,幾乎是不幾天就花光了,反正兵營裡頭管吃管住。”
燕子道:“可我爹統共才捎回二兩銀子來,那……”
繪之將手按到她肩膀上,冷冷的對範成道:“燕子還小呢,她不懂,你把這些話跟大娘說說。”
範成:“啊,這,這不好吧?”這樣豈不是雪上加霜?
繪之心裡翻了個白眼。燕子娘現在因為男人死了,家裡又沒有男娃,所以很愧疚,可要是一旦知道男人在外頭睡女人,喝花酒,卻一分錢也沒給家裡留下,那感覺就完全變了。
繪之不知道這麼說的結果會如何,但燕子娘都輕生過一次了,以後的路是死是活,總要看清楚了,想明白了才再邁腿。
吃過了飯,繪之就催促範成去見燕子娘:“你跟她好好說說,看她的態度,說不定對你有利呢。”
又打發陳力:“你也跟著,把石榴叫回來。”
範成以為繪之說大話,其實沒敢真放一百二十個心。
他跟燕子娘上來本是先說兵營艱苦的,尋常人真的很難熬,所以發了兵餉就想出去鬆快鬆快,嗯,這個老實漢子,因為沒有娶妻,還不知道作為妻子是怎麼想自己的男人的,就站在兵士們的立場上,委婉的表示了一下軍中歲月艱難。期待對面的女人以一顆老母親包容兒子的心來包容那些不幸的死難將士……
結果,他就發現本來虛弱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像突然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猛的坐了起來:“你說什麼?兩個月二兩銀子?”她們家裡現在統共也沒攢下二兩銀子!!!
範成心裡一空,壞了。
更壞的是,他還不知道哪裡壞的。
更更壞的是,他發現陳力好像知道。
只見那廝連忙上前安撫:“嬸子別生氣,保重身體要緊,你還有燕子呢。”
這天晚上,從燕子家出來,範成垂頭喪氣,幾乎蔫成一棵苦菜。
明明三爺是把事情交待給自己的,為何燕子娘拉著陳力那廝的胳膊感激他?
陳力有錢嗎?哼!
陳力沒錢,但陳力有哄女人的經驗。
兩個人躺在床上,範成蓋著陳力勻給他的被子,陳力自己則蓋著石榴給他爹預備的新被子。
陳力心胸寬廣的“教導”範成:“你呀,也是該好好成親啦。男人養家餬口啊,在外頭把錢都花光了,怎麼著死了還要家裡人心疼啊?這屍首這是沒回來,要是回來了,估計燕子她娘能鞭屍。”
範成有點不是滋味:“那當兵也是拿著命賭啊,花幾個錢又怎麼了,再說這不死後還有撫恤給家裡人麼……”
陳力本來想呵呵他一眼,結果扭過臉去看見的是範成的臭腳,於是又悻悻的扭回去:“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想這裡頭也不完全是燕子爹這種,你且看著吧,不是說棺木連著身後事一塊回來麼,到時候就知道了。”女人們真哭跟假哭,他自問還是能看出一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