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公不禁好奇繪之的成長經歷。但繪之對自己的姓名都諱莫如深,他自不好再從這上頭問,思索了一下道:“你從前經常縫補衣裳嗎?”
繪之道:“這是頭一回。”她在蘇家許家,動到針線的機會都少。
範公驚異愈甚,他自是不知繪之有兩世記憶,上一輩子的事雖然大部分模模糊糊,可生存的本能卻是刻在靈魂深處。
不過範公驚異過後,卻升起一股試探之心,想看看眼前這少年到底有多少潛力可發掘。
他笑道:“看你這手法熟練,還以為你做過許多回呢。”
繪之手下走針不慢,她歪頭將兩片衣角縫合,神情恬淡。她的確沒有做過,但是看著她喊孃的那個女人做了許多回。
範公繼續:“看你縫這短褐,我想起《墨子》裡頭一句話‘今有人於此,舍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繪之手指一動,思索了起來。
她本身而言,是好奇的,是喜歡探索這個世界的,也就是從許家出來這大半年,她才漸漸的將本性釋放出來。想也知道,若是在許家,她是絕對不會回答這樣的問題的,連想或許都不會想。
而現在,她看了一眼範公,知道他現在有考校她的意思,不過,她不怕。
她想了一下答到:“是說一個人,他自家有好東西,卻想偷鄰居家的差的東西的意思嗎?”
範公一下子笑了起來。
他很確定繪之應該是沒有讀過書的,否則不會避實就虛,不解文軒敝輿之意,但繪之理解的整句的意思是沒有錯的。
他立即接著問道:“你說的不錯,那你可知,為何那人明明自有好的,卻還要偷人家的不好的?”
繪之搖頭,言簡意賅的道:“不知道。”
範公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明白繪之的意思,繪之說不知道,其實就是理解不了,她本身不是那樣的人,所以理解不了那種明明自家有也還要偷的思想。
範公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可心情卻覺得舒爽,他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笑著搖頭:“這世道啊那種種人心,不是你不理解,就會沒有了的!”
這句話繪之認可。她也曾琢磨過蘇行言跟許家男人,更甚至想過,自己要是投胎為男子,也絕對做不出他們做出的事。
“你想知道,如果遇上這樣的人該怎麼辦嗎?今天你這是遇上我,若是遇上個壞人,你又該如何?”
“你一個人在山裡生存,這樣的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遇上,如果遇上,該怎麼應付呢?”
“你要不要跟我讀書?”
範公絞盡腦汁想說服繪之。
繪之突然問:“書裡有法子對付這樣的人?”
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