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竟是要硬闖。
“施主!”師太登時變了臉色,庵堂內皆是尼子,他一個男子怎好入內?
親信上前一步,攔住師太腳步,恭敬道:“師太,得罪了!”
方穹行了個禮,賠罪道:“孤無意冒犯,此番只去見妹妹一面,若是有不妥之舉,必叫孤不得好死!”
說罷,走進庵堂之內,消失不見。
師太長嘆一聲,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
俗世男女,到底是不能參破執念。
庵堂內陳設皆已古舊,唯有一間臥房外堆砌著新泥,方晴是帶發修行,自然與潛心修佛的師太不同,要隔開,只是新房未曾修葺好,只得讓方晴先住進,再慢慢修葺。
方穹腳步微滯,柔聲喚著方晴的名諱,語氣之中帶上一絲哀求。
恍惚間似回到了小時候,他惹了方晴生氣,每每都是這般哄她。
還未喚上幾聲,房內燭火啪的一聲被熄滅,方穹一愣,隨即苦笑開:“妹妹,你為了那薄情寡義的父皇,當真不願與兄長再見一面嘛?此去山高水長,你我,只怕再見無期了!”
耳畔傳來蟲鳴,庵堂內寂靜無聲。
“你難道忘了那年,母妃在你我眼前慘死的情形了嘛?那時你不過七歲,而我,也不過十二歲而已,他下了一道聖旨,便要了母妃的命,薄情至此,可你心中,卻滿是他!”
“他總有千萬種不對,也是你我的父皇!”庵堂之內終是傳來一聲痛吼。
方穹冷笑道:“那你又可知,他一早便要我幫他對天朝皇帝動手,要你進宮為妃,不過是為的讓皇帝放下戒心,他一開始,便不曾顧過你的生死,妹妹,若不是我殺了他,單憑刺殺皇帝這一條罪名,你與我,都難逃一死!如今,你還要守著那忠孝大義,護著他嘛?”
“哥哥…”方晴眼中浮現幾分迷離,她不知,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穹深吸一口氣:“妹妹,你怨我,我不怪你,此事,本就是鋌而走險,自母妃死後,我沒有一日不想殺了他,那日他要送了你的命,便叫我更加堅定了心中想法,我不悔,言盡於此,珍重!”
方穹閉上眼睛,決然轉身,離開庵堂。
方晴愣了許久,到底是回過神來,踉蹌著追了出來,殿外卻再無人影,只餘月色清明。
方晴怔怔笑開,眼中滿是苦澀,她這一生,多像一個笑話。
自小為了得到她那父皇的肯定,拼勁渾身解數,可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沒了她,他還有諸多女兒。
後來,為了劉奇不擇手段,自始至終,這兩個男人都對她視若無睹,可她卻傷了一心為她好的兄長,可笑,真真是可笑。
方晴跌坐在庵堂外,忽而大笑,忽而大哭,眼中忽然浮現一絲戾色,猛的站起,朝著新砌的石牆上撞去,血濺當場。
玄德一年,皇帝登基後,貴妃獨得皇帝盛寵,貴妃狼子野心,意欲謀反,事敗後,皇上念及舊情,只令貴妃帶發修行,青燈古佛,洗去罪孽,三日後,貴妃自盡於庵堂,皇帝大悲,追封為蘭麗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