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
“為什麼只準備一架?沒看見有兩個女人嗎?”
掌事太監愣了愣,在他的眼裡,賈懷玉是主人,我是奴婢,哪裡有奴婢與主人一起坐轎子出門的道理。然太子既如此說,他可沒膽子反駁,躬身垂腰立馬去安排了。
我沒想到東宮的掌事太監竟會預備我坐的轎子,我在賈府都未曾有過如此待遇。繼母要麼不帶我出門,即便是萬不得已之時,也會以各種理由讓我同丫頭們擠在一輛馬車裡。
我坐的轎子與賈懷玉的轎子一模一樣,都是紅鍛大轎,尊貴又氣派那種。李正雍時不時就拿鞭子甩我的轎頂,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偏不理他。過了一會,轎頂沒了動靜,我以為李正雍走開了,莫名失落,遂悄悄撩起一線簾子往外瞧。
眼前猛地遞來兩包吃食,李正雍笑得眉眼彎彎,說:“左邊是煎餃,右邊是灌湯包,你想吃哪個?”我倒是恨他,可灌湯包並沒有得罪我。
到了二皇子府,幾個女官把我和賈懷玉迎入後院,與內命婦、世家女等坐在一處吃酒喝茶。因懷玉是東宮秀女,且太子只帶了她一人出門,眾人皆以為她深受太子寵愛,將來許會立做太子妃,遂個個都上前奉承。懷玉很受用,被貴婦們圍在中間,笑逐顏開。
懷玉閑話間摸了摸袖口,發現巾帕不見了,遂小聲道:“姑姑,我的帕子不見了,你幫我去尋一尋。”我早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她們唧唧歪歪的說著場面話,比較珠釵首飾相公權勢,實在聒噪。我答應著,轉身拐過長廊,沿著來時的路慢慢踱步。至花園深處,林木蔥鬱,我立在一棵梨花樹下歇憩,忽有人影俯身攏來,從後面抱住了我。
“誰?”我聞見李正雍身上的味道。
“容兒…”他軟軟道。
我拖著他躲進假山洞裡,噘嘴瞪著他。他雙手圈住我的腰,“灌湯包好吃嗎?”見我不說話,便拿指尖點點我的鼻尖,可憐兮兮道:“賈容姐姐,你別生氣了嘛,我錯了。”
軟軟糯糯的小狼狗,實在叫人喜歡,生不來氣。
“以後還提陳點石嗎?”我道。
“不提了,絕對不提了!”他收緊雙臂,嘴唇幾乎貼到我的額頭,說:“昨兒是我沖昏了頭,才同你生氣,我吃醋了嘛,你安慰我幾句不行嗎?只要你說幾句好話,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我伸手抱住他,堵在胸口的怨氣終於散盡,情不自禁的嗤笑:“你想聽什麼好話?”
“例如說我愛你…”見我沉下臉,他忙的加一句,“說我喜歡你也行。”
“想得美!”
山洞外傳來走路聲,我推了推他,壓低聲音道:“好了好了,我還要幫懷玉找帕子呢。你快去同二皇子陪侍外朝來使,別耽擱了正事。”李正雍不肯鬆手,反而更用力的圈住我,像個小朋友似的撒嬌,“等一會嘛。”
我不忍拒絕他,任由他靜靜的抱著,偎依在他懷裡。明明昨天才吵的架,卻像是吵了好幾天。遠處隱隱傳來歌舞笙簫之聲,偶有丫頭婆子嘰嘰咕咕從近處經過,剛剛還浮躁的心,突然無比的安謐平和。好不容易等李正雍松開手,我笑著纏他腰間的衣帶,“晚上我去藏書樓畫傘。”他揚起明媚青春的笑容,用唇貼住我的額頭,“我等你。”
我們一前一後從山洞裡出去,又在岔路口假裝擦肩而過,誰也不看誰。
懷玉的帕子掉在轎子裡了,我收好帕子,一掃來時的陰霾,心情雀躍的往回走。至長廊拐角之處,忽有人猛撲而來,把我重重的撞到在地。
“你沒事吧!”那人說。
“沒事…”我掙紮著起身,那人伸出手攙住我,我定睛一看,發現撞我之人竟是昨日在承元殿淋雨的臣子,不由得生了些許熟稔之意,笑道:“原來是你啊!”
“你…”那人支支吾吾,“你真的沒認出我是誰嗎?”
我疑惑的看著他。
“相公,二皇子殿下遣人傳話,請咱們去蹴鞠場。”陳夫人從走廊後拐出來,與撞我之人說了兩著話,乍然看見我,驚得眼珠子鼓出來,尖聲道:“你怎麼在此?”我眼看著曾經幻想過千遍萬遍的場景毫無預兆的出現,竟然沒有覺得悲痛,只是突然茅塞頓開:難怪昨日李正雍要同我生氣,難怪他莫名其妙的提起陳點石。
因為昨日與我共傘之人竟然是陳點石。
曾與我有過婚約的陳點石。
作者有話要說: 已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