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漪……”
還未等小狐狸這句話說完,那邊就傳來一聲筆桿子與筆擱接觸的清脆碰撞聲,聽起來竟是滿滿的不耐煩。下一刻,就見那人向前傾了身子,吹滅燭火。
一陣輪椅滾動和衣物窸窣之聲,聽上去是寬衣上床了。
屠酒兒只覺心底一片冰冷,和她的肉骨一般被雪虐風饕。她怎是那種不要臉皮目空一切的人?事實上,因著她那張冠絕三界的皮相,她恰是最要臉面和尊嚴的。即便她願意為了追尋想要的事物去包羞忍恥、苟合取容,但她的心終究不能裝聾作啞,該疼的時候比誰都要疼。
這心疼,疼起來就奇妙了。沒有外傷,沒有內傷,沒有任何直接摧殘,單單因為那一股子情緒,它就真的可以一抽一抽地痛,痛得連呼吸都是抽搐難忍的。
屠酒兒卸了渾身氣力,蜷縮起來捧著自己那顆脆弱的狐狸心,疲倦地合上眼睛。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夜愈來愈深,雪卻絲毫不見小。
狐狸身上與周圍的霜雪不斷累疊,加上它本身就是白狐的緣故,很快便和白色的雪徹底融為一體,打眼兒瞧過去,只會以為那裡儲著一堆再普通不過的積雪,無甚異樣。
已到了午夜子時。
所有人都該陷入了或甜或苦的夢境。
木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風捲著碎雪蜂擁吹到那個坐在輪椅裡的女子臉上,撩起那還未來得及束起的青絲。她攏了攏肩上隨意披著的大毛氅子,有點困難地頂著風控制輪椅慢慢挪出門檻,雪實在太大,這一點點短暫的功夫,她的睫毛上就結了一層霜。
明漪把著輪椅滑到窗臺邊,握著木輪的手被凍得發紅,骨節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她輕輕抬起手,猶豫了片刻,還是探了出去。
把那裡的積雪一捧一捧地掬在手上灑掉,將小狐狸從雪堆裡挖出來,又仔細地把狐狸身上黏連的冰渣子一塊一塊剝下,剝不下來的,她就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先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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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漪看著呼吸微弱的屠酒兒,目光中是滿滿的複雜情緒。許久,她再一次探出手去,罩在屠酒兒天靈蓋上方,用自己的真氣進行刺探。
原來是真的……
已經迫切到不惜損耗幾年的修為,只為早那麼一點點見到自己麼?
明漪思索了很久,閉上眼睛,復又緩緩睜開,蘊起渾身真氣向手掌流去,隔著那微薄距離傳入屠酒兒的身體裡。
她不是普通地傳送真氣,那麼多的真氣凝在一起,便是在活生生地捨棄修為。
雖然以她現在的造詣,身上的真氣遠遠比不上妖族的真氣精純,但她一共也才修道沒多久,贈出這麼兩年修為的比重與意義,是不可同妖族的兩年等量齊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