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蘊心裡一個咯噔,猛然看過去。
“如今就有人要她的命,日後我確實不能保證完全保住寧氏一族。甚至,日後我也怕有人將髒水潑在她頭上。卞後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是危險。狄述是她親哥哥,我不能殺了他。有朝一日。總會有人翻出這些事來。哪怕是那時候我護著她,也不希望她受這些閑言碎語。”
“她這樣的人,如果關在後宮中,成日面對的是旁人的詆毀。或者是每隔三年,就聽大臣們要上奏給我選妃子。就算是我不要,她也會很難過。”
裴珩笑了一下,笑的自嘲:“我素來知道她的驕傲。這樣的日子,只怕是一個三年,她都是不會忍耐的。那時候……她能如何?不再是如今手裡有兵權的王妃。寧氏也會漸漸的走下去。那時候,她難過也沒有辦法。定然會與我決裂。空有夫妻之名,沒了感情。”
“而我根本捨不得磨掉她一身驕傲。捨不得她受人指摘。捨不得她無可奈何的坐在皇後之位上與眾人交鋒。更捨不得她本來是這樣風華絕代的人,卻困在高牆中。”
“所以,這皇位,她要,就給她吧。”
寧蘊愣著,沉默了許久之後問:“那你呢……你……是皇子,你甘心麼?你說的這些,我也捨不得她受。可是她不受,你呢?”
“你還是不瞭解你姑姑。”裴珩笑了笑,這回,帶著輕松。
“她要走的,只是個名頭。她一樣捨不得我被關起來打磨。我這樣一個徵戰多年的皇子,她怎麼會捨得叫我下半身困在宮中呢?”裴珩笑了笑:“我……只要邁過這道坎,也就無所謂了。”
“臣確實不懂這個……”寧蘊不得不低頭。
他第一次發現,他真是……不懂姑姑與這個男人的感情。
“如今就是機會,我將皇位讓給她,但我不希望起沖突。你要清楚這一點。”裴珩道。
寧蘊起身跪下:“臣……定然聽殿下的。”
揮手叫寧蘊走後,裴珩獨坐了許久。
如他所說,一旦跨出這一步,也就無所謂了。
很久之後,他叫人拿來了紙筆。
抬起手,白紙黑字開始落筆。
筆走龍蛇,他寫的毫不猶豫。
尤其是那一句:自知無才,讓位嫡妻。更是絲毫不曾停頓。
決定了,就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