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箋則有三疊。
一疊是淡雅怡人,繪有芙蓉美人圖的薛濤箋;
一疊是光潤如玉,薄如卵膜的澄心堂紙;
還有一疊則是靜謐深遠,色若青花的瓷青紙。
另配有鎮紙、筆洗、筆架、墨匣等物,俱非凡品,顯然原是夏園主人的收藏之物。
芭蕉不由嘖嘖出聲,一邊收拾歸置這些物什,一邊問道:“小公子,你是準備練字了嗎?”
想了想,芭蕉先把那三疊貴重的紙箋收起,另鋪了白宣在桌上:“初時練字,還是先用這些普通紙更好些。”
寶鏡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哼哼,臉埋在臂彎裡,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芭蕉心下奇怪,好生問了一會兒也沒問出什麼來,只好先叫人端來銅盆熱水,先伺候寶鏡梳洗。
一時梳洗好了,寶鏡就滾進了床榻裡,將帳子閉得緊緊的,誰叫也不應。
芭蕉無法,只能帶著人退下去,僅留了一盞羊角燈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卻不知道寶鏡這會兒面上彷彿只有小小煩惱,實際內心正是大雨滂沱,心酸流淚,難過得恨不得死去一回。
原因是他失戀了。
今日參觀完許多公子的收藏品之後,寶鏡很開心,盡興之餘,就與公子隨便尋了個小間喝茶吃點心,權作休息。
他實在是被公子寵溺得太過高興,昏了頭腦,又抑制不住心底的蠢動,就生出一股子沖動來。
彼時春山正好出去尋小廝吩咐事情,門口只守著石青石墨。屋裡狹小,並沒有留其他人。
寶鏡見機不可失,又被那一腔沖動左右著,就頂著一張將要冒煙兒的小臉兒,突兀地抓住了公子的袖子,顫聲道。
“公子,你對我太好了,我實在太喜歡你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我是說.......我是說.......我們、我們相好罷.......”
最後幾個字音尚未落地,卻聽“啪”的一聲瓷器碎裂聲響起。
公子手裡的茶盞落在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也將寶鏡話語的尾音掩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