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藍荊安的頭格外疼痛。她勉強起了身,碧鸞一邊伺候她穿衣梳洗,一邊心疼的對她說:“姑娘,不要再這樣了。”藍荊安沉靜的眼眸裡不帶有半分異樣:“不會了,這是最後一次。”
碧鸞知道姑娘並非拖泥帶水之人,但越是這樣,她越是替她難過。她將包袱拿給藍荊安看:“您昨日讓收拾的東西,都在這裡了。”藍荊安只看了一眼,便說:“我知道了,暫時收起來,等到收網那日再拿出來。今日你和我去青田先生家辭行。”
碧鸞答了聲諾。看著姑娘又變成了那個處事有度的大司命,碧鸞不知道,哪一個姑娘才是真的她?哪一個姑娘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
四月十八,江陵全城戒嚴,非有令牌者不得出入。身著胡服的藍荊安冒著細雨,站在江陵的城牆上,凝望著這座有著千年歷史、人口曾近百萬的大城,做著最後的告別。
“報大司命,全城共搜捕夏國細作共二百六十七人,已按名單全部拘入大牢。”袁正言親自登上城牆給藍荊安做著彙報。
藍荊安轉回身來,對跪在地上的人冷冷一笑:“你看人齊了麼?也真是辛苦你們,竟然埋了這許多人進來,現在該到了你們好好休息的時候了。”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老杜,至今仍然難以置信,怎麼會?怎麼一夕之間全都變了?那個溫柔可親,時常會打聽主子訊息的大司命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
迎著老杜又恨又怨又震驚的目光,藍荊安慢慢蹲下身,看著他說:“我不會殺你,你們那些細作的命,我也都可以留著。但你要記得,這裡是乾軍的地盤,不再是大雍的。你們當初在大雍的行事方式,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藍荊安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你眼前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帶著這二百六十七個人,離開荊州,回夏國去,永不再來。你可明白?”
老杜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大司命,枉我主子一心待您,您就是這麼回報他的麼?您可還有半點良心?還是您根本就是個沒心肝的女人?為了個蕭青雲,連信義都不要了?!”
袁正言一聽他開口罵大司命,還敢直呼元帥的姓名,趕忙要上去堵了老杜的嘴。藍荊安起身對他喝到:“慢著,你先下去。碧鸞、馮參,你二人留下。”
袁正言領命,憤恨的瞪了老杜一眼,帶著城牆上的兵士都下去了。藍荊安居高臨下的俯視老杜:“木土,你我各為其主,我不怪你。但你罵我沒有信義,我只想問問你,若是沒有西北之事,你覺得我會留在此地多時麼?你主子若真一心待我信我,又何必安排你們日日夜夜監視於我?”
老杜一直跟著藍荊安,自然知道她心裡一直愛慕追隨的人根本不是自家主子。現在想來,怕是她當初答應主子留在江陵也是為了離開夏國的託詞。
老杜的臉色白了白,又換了語氣,哀哀的求著藍荊安:“大司命,木土別的不敢說,但主子對您真的是掏心掏肺,從來沒有監視您的意思。求您看在主子一片真心的份上,再見他一面再走不行麼?主子現在已經動身了,正在路上,只要十天半個月就能到江陵。”
藍荊安冷漠的看著他,緩緩開口:“等他?憑什麼?他於我來說,不過是個曾經的合作伙伴。現在我們乾軍該佈置的也佈置完了,你說,我還有必要委屈自己麼?木土,我不殺你,不過是念著曾經的半點情誼。我勸你最好不要把我的耐性給磨沒了,枉送了一條性命。”
老杜不怕死,但卻怕完不成主子交待的事情,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大司命離開江陵。他終於低下頭,一下下的磕在冰冷的城磚上:“大司命,求求您。求您再留個十來日。若是不行,求您帶上小人,繼續保護您的安危。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