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架子上擔著一塊毛巾,我走過去,把毛巾取下來,他讓出位置,移到浴室門口,我開啟水龍頭,看著毛巾被水浸濕。
“後來它沒力氣爬樓梯了。”他繼續說著,不依不饒,“我只好把它抱上來,待一會兒,然後又抱它回窩。”
“每天面對著一扇打不開的門。”
“一直到它住進醫院。”
然後就死了。我在心裡補充。被他親手安樂。
他聲音很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像在敘述一個平淡普通、沒有起伏的事件。
我把目光聚焦到洗漱臺的白瓷盆,水漬,縫隙的汙垢。
還有兩個灰色的倒影。
“抱歉,我不該提這些。”我聽到他的停頓,水流關停後,還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我並不是想讓……。”
“算了。”
“不提了。”
全程都是他在說話。
我把毛巾重新搓了一道,擰幹水,遞給他。
“……謝謝。”
目光追隨著,移到那雙手上,水珠被毛巾吸幹,他手指的面板呈現的是被冬天的水凍出來的冷白。
那雙透著寒氣的手動作自然的把毛巾遞還到我手上,指尖擦過掌心,只覺得冷。
他開口道:“打掃得差不多了,我先去給叔叔敬香。”
“很難過,是嗎?”我問他。
病痛折磨的大蔥,還有親手將它安樂死的司諺。
他的臉浮現出一種很奇怪的神情。
“我很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他沒有直接回答,“取到骨灰,我回到家,收拾它的飯碗、玩具、被窩,還有它最喜歡的小零食,全部埋到小區花壇裡。”
“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天,它掉毛都很嚴重,養了它以後,家裡總是在大掃除。”
他看著我,很輕微的勾了一下嘴角。
“是的。”這時,他才肯給出確切答複,“我很難過,高亦。”
“你呢?你還要多久,才肯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