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值班表上沒有輪到我去教遊客騎馬。早上工作是領今天沒有出廄的馬活動,先牽出一匹慢走熱身十分鐘,騎著去附近空地、草場跑一個小時,結束,換下一匹。傍晚氣溫合適,和塔爾瑪分別騎著一匹手上牽著一匹,一人負責兩匹馬,繞著多倫湖岸到地穆山,啃草、喝湖水,來回溜了兩圈,讓這幾匹伊犁馬的跑個盡興。
回程路過跑馬場外圍時,裡面的遊客明顯比中午少了大半,寥寥三五個。
我看到了他。
隔著木柵欄,輕易就能辨認出一個人的距離。
熟悉的身影,沒有變化的體型,和毫無改變的肢體動作,即使沒見過他騎馬的模樣,也能一眼認出。世界真大也真小,多大的機率才能在這片面積廣闊的土地疆域遇見他。
他笨拙的騎在馬上,很明顯的不適應這個高度,頂著黑色的馬術頭盔,沒有戴眼鏡,也沒有額頭那顯眼的胎記。
因著那消失的胎記,我不免站住多看了他幾眼。
動作小心翼翼,緊握住馬鞍環,他騎乘的那匹馬是最溫順的伊犁馬,如果我是負責他的馴馬教練,我會從2號房牽一頭棕白色的pony給他,專門給小孩子騎的小型矮種馬,說不定更適合他。
相隔距離不遠,但也不近,視力差點的話只會當作陌生遊客忽略,可是,偏偏就認出來了。
笨拙的體態,熟悉的身影。
他的同伴站在馬下,舉著相機為他拍照,他好不容易才坐穩,直起腰,沖著鏡頭靦腆笑著,同伴示意他比劃一些姿勢,他只好舉起一個剪刀手。
“太老土了!換一個,酷一點的。”那人張大雙臂比劃,“這樣擺!”
嗓門太大,馬術教練示意同伴小點聲,容易驚到馬。
晚霞將天邊染紅,背後是夕陽,光映在他湛藍色沖鋒衣上,沿著身型的輪廓勾勒出一圈光暈。
度假村坐落在最有名的風景區,塵土遍佈的馬場不是個理想拍照地點。我知道另一個地方,比這個禿草一樣馬場好看得多,那裡的湖光山色比這更耀眼、更漂亮。不過草叢深,草地上牛糞羊屎藏了不少,稍不注意就會踩一腳,他到了那裡,肯定會賴在馬上不下來。
真正的草原上的風比這大,比這裡遼闊,風的聲音總是蓋過人聲,每一句話都是靠吼著說出去,還會吃一嘴沙子。可這不是草原,也不是我們曾經居住過的內陸。
馬上的視野會比平時高出很多。
我騎在馬上,靜靜注視著他。
“高,你在看啥?裡頭有漂亮姑娘嗎?”塔爾瑪轉回身來,也看向馬場。
此時他在教練協助下落了地。
馬不耐煩的前蹄刨地,搖晃著腦袋向後攏耳朵。
“沒什麼,走吧,回去了。”
我收回視線,低聲安撫身下的馬匹,扯動韁繩,調轉馬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