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耐心的傾聽我無意義的連篇廢話。
我熟悉他週一到週五的所有課程,知道他參加了羽毛球社團,知道大學裡五個食堂中哪個食堂的菜最好吃,知道學校後門到市圖書館需要過幾條紅綠燈。
我們隔著遙遠的電波交換彼此的生活。
他的話漸漸變得多起來,竭盡所能用言語分擔我的負面情緒。
我能面無表情的說出喜悅與輕松的語調,有時我漫無目的與他交談,用玩笑話或是從前逗弄他的言語,與他交談,讓話題別那麼乏味,別那麼令人厭倦。
我應該在電話前擺一面鏡子,看看自己誇張到裂開的嘴角,和毫無笑意的眼睛。
某一次,他也的話語也窮了。我開始厭惡這種沉默。
生活的天差地別,話題也變得乏味陳舊,重複地把過往共同熟悉的事物撈出來,重複地提起毫無新意當下生活。口香糖一樣重複咀嚼。
他早晚會厭倦的。我這麼想著。
即使老高夜晚的沒再折騰叫喊發瘋,沒有用拳頭敲防盜窗的鐵欄,我也睡不著。
和司諺道完每一聲晚安,結束通話電話的徹夜難眠。
閉著眼睛,我有時會想起那片黃土地,兒時從車後備箱視窗看到的村口大樹,路面上飛揚的塵土,滂渤的夜雨,餿味的驢槽。
然後想起被送走的大蔥,第一次遇到它和最後那次,把它封在戳了幾個洞口的紙箱,紙箱壓在手腕的重量,它最開始不安的哼叫、撞擊,聽到我聲音後的平靜。我一直沒有去看它,老高把我拋棄了,我也把它拋棄了。
接著,我回憶起與司諺第一次接吻腳下那條流淌的河水;漫天的的繁星與鄉間小道的月光;雨水與花露水的味道。
想起燈光下老高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畫面。
記起高中前兩年的宿舍裡夜晚的鼾聲。
混亂紛雜的思緒與回憶侵蝕我的大腦。
同齡人眼中重中之重的高考在我眼前變得猶如累贅。
而我還需要忍耐著、苦熬著。
某一天坐在教室裡,轉身看向後排的黑板,才驚覺高考倒計時已經變成兩位數。
8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