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病床上安靜地聽我說完,輕聲辯解:“才不會,你膽子小,我才不敢嚇你。”
我不服:“誰膽小?以前是誰哭著求著要大蔥陪睡的?”
司諺閉上眼睛不看我:“我傷到腦子,失憶了,記不清了。”
我戳了下他的胎記:“別耍賴啊你。”
他勾著唇,依舊閉著眼睛,不說話,明晃晃的假睡。
冬天的雨帶著一股陰冷的潮濕鑽入骨頭縫裡,又細又綿的雨和暗沉的雲,阻隔了陽光,病房在白天也開啟燈,白熾燈照得他面色慘白,沒有血色的嘴唇和暗淡的眼瞼。
我趴在床邊,盯著他插了輸液管的那隻手,說:“我真的要嚇死了,四眼。”
他睜眼,虛握住我的手,溫聲道:“這只是個意外,你們別擔心了。”
我:“手插了針就別亂動。”
讓他別亂動,其實是我不敢動。
他的手掌以及手臂還有明顯的擦傷,因為要輸液,另一隻手只用膠帶淺淺的繞一圈來固定紗布。幸好天冷穿得厚戴著手套,要是直接面板搓地,估計能搓得骨頭露出來。
插著針管的手即使隔著紗布也能感到一股冷意,因為有傷口,所以不能用熱水袋墊手。
遭老罪了。
我忿道:“我真服了那些開夜車的,握著方向盤他媽的都能打瞌睡。”
“自個找死就算了,拖累別人幹什麼?”
“等你出院我們就去天寧寺,求四個平安符,你、我、你媽、我爸,哦,還要再加一個大蔥。”
“好。”他答應下來,接著又問,“你這周學的數學和物理有哪些知識點弄不清楚的嗎?”
“……”我簡直要給他跪下了。
“大哥——祖宗——我都喊你祖宗了!歇會吧!你都已經高三了,自己高考都忙不過來還操心我?!不對,你都躺醫院了!祖宗啊!你老好好休息啥也別想,行不行?”
“再說了,下學期高二結束我就選文科,物化生學到能過會考水平就夠了。”
“你先閉眼睛睡會吧,等你醒了,阿姨的天麻燉豬腦剛好就能喂到你嘴裡。”
司諺:“我不困,我才剛醒,只是有點頭暈。”
“哦,那你想上廁所不?現在還不能下床,需要樂於助人的鄰居幫助你解決生理問題嗎?別害臊啊,你好心的鄰居是不會嫌棄你的。”
他立刻閉緊雙眼:“我還是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