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我吸一口氣,好像自己的棋子挑選著一條不可預測的道路,“要是覺得抱歉就算了。要是你想說‘對不起’,無論對不起的是什麼,都算了吧。這三個字除了讓我更加不愉快外,一點兒正面的作用也沒有。”
“……唔。”果然對手現出被我將了一軍的遲疑。
“本來麼,誰要聽道歉啊?你知道我以前看電視——也不僅是電視吧,平常生活裡也一樣有人學得惟妙惟肖。例如被表白了,拒絕就拒絕嘛,好死不死來一句‘對不起’。得,莫名地反倒他成了好人,一副無奈施恩的樣子,站著上帝視角明明內心是在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是最惡心的,活生生把‘對不起’這三個字給毀掉了……”我忽然卡住舌頭,剛剛反應過來自己用了一個多麼不恰當的比方,我為什麼要提“表白”這樣直白的關鍵詞?我瘋了麼?想要痛快地自尋死路不如直接去加油站賣火柴,或者在演講前吃兩斤大蒜,“……所以,就是這樣。”我垂下兩手,退後兩步。
可就在這個瞬間,馬賽從先前完整的沉默中,突然反問我:“那你希望聽什麼?”語氣太自如,似乎丟擲的完全不是燙手的山芋。
“誒?”但我沒有防備,倉皇地穩住了身體。
是陷阱麼?一定是陷阱吧。是羅網,是機關,是圈套。
卻絕不可能是片尋常的草野,是散發著驚人香味的乳酪,是一顆送到嘴邊的免費的糖,在短暫的甜蜜後不會追來一隻鐵制的箭。
要賭嗎?要賭嗎?
彷彿觸地瞬間的降落傘那樣,四周的空間急速地朝我塌陷下來,將我和馬賽推搡到一個咫尺的距離,我想扛卻怎麼也扛不起來,被迫與他面對面:
“那後來,你覺得我很可笑吧?”
“沒有。”
“那有覺得我可憐麼?”
“也沒有。”
“撒謊吧?”
“是真的。”
“那心疼呢?”我用隱約其辭的迂迴,卻彷彿自己是直言不諱的。
零點零一秒,馬賽飛速地跳過我的眼睛:“嗯。”
“明白了,這下才是真的撒謊。”
“不是的。”
我似乎是微笑了:“你沒有覺得我可笑和可憐,又怎麼會心疼啊?”
他當然回答不了。
要賭嗎?
有些話,有些意圖,有些努力和嘗試,成功了便是羽毛是雪,襯上詩詞和曲譜,一派可被裝裱的美麗,但假若失敗了,它就是滿載難堪和懊惱的路碑,將永永遠遠記錄你曾經有過那麼孤注一擲卻顏面盡失的敗北。
更何況我早已過了視挫折為跳馬不僅輕松跨越還順帶奪個滿堂彩的年紀了,用更通俗的大白話說就是不再經得起折騰。今時今日,自我修複能力大大降低的不僅僅是熬夜後的面板,宿醉後的肝髒,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如同體育館傷痕累累的溜冰場,架不住下一個後外點冰三週跳。
可馬賽離我太近了。我和他被當下的氣氛切割出了一個宛如二人世界的框。如果有一條拉鏈,它在我們頭頂緩慢咬合,於是裡面墊上什麼似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