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排水管道在建造之初為了保證足夠的水流動力,必然設定著一定的坡度——
下水道中的格羅斯淺一腳深一腳踩在柔軟而滑膩的淤泥中,青騎士海登·雷爾加的奪魂之鐮此時已經成為了一根稱手的手杖,這件臨時的行走輔助工具一下下點在前方,可儘管如此,他每邁出一步仍是跌跌撞撞——
黑暗之中於泥濘和水窪中行走極大消耗著他的體力,再加上已經負傷的緣故,不大一會功夫,他就感到自己的整個身體一點點的變得沉重起來——
眼皮差不多快要合上,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可他的理智卻反覆提醒著他絕不能在這一刻倒下,他還得活著,必須得活著,因為,外頭還有他的朋友、他的同伴和他心愛的姑娘,而未來,也還有著他未完的夢想。
他憑藉強大的意志力堅持著前行,直到遠處出現了一點兒極微弱的光亮,那是一條極細的光帶,雖然他知道此時已是恩薩達的夜晚,但是月光相比眼前的黑暗而言還是一片明亮,他猜測著那是井蓋與井口的縫隙——
看到這一絲光亮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一切沒有出乎他的猜測,但是出口這麼快就出現在了眼前,還是讓他多少感到了有些欣慰。
天無絕人之路,用這句話來形容格羅斯此刻的心情最為恰當不過。
他走了過去,恩薩達的下水道相當的寬闊,雖說被工匠們稱為排水管道,但實際上,比起城市裡頭那些陰暗的小巷子並沒有狹窄多少,而眼下這一段下水道只有他一人獨自行進,更是顯得空曠起來——
他喘了一會粗氣,咬牙朝著井口的位置繼續行走,可靴子底下的一步他卻踏了個空,黑暗中遠遠看去這是一個井口確實沒錯,但是在這處位置,卻有另外一條下水道與之交錯,兩者有著不同的高程,而跌水的階梯正好讓他一把掉落在臭氣熏天的汙水中——
這一下子,他終於渾身溼透,還好他向來會水,這才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遊過了這一段距離。
井口處有鐵製的爬梯,他抬頭望著頭頂的光亮,再次靠在了牆壁上喘息了好一陣子,待到體力恢復了些許後,才開始向著上頭爬去。
薇爾莉特望著路面中拱起的井蓋驚住了,她甚至忘記了斷臂帶來的疼痛——
很快,她看到一個溼漉漉而又臭烘烘的男人來到了她的身前,她想要尖叫,可下一秒,這個男人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男人的手掌同樣也是不夠乾淨的,那股噁心味道讓她頓時就要吐了出來,可是這個夜晚她吃下去的食物很少,以致,勉強嘔吐出來的只有一些腥黃色的胃液。
“不要怕!我並不是什麼壞人。”
男人一邊捂著她的嘴巴,一邊說道——
薇爾莉特狠狠剜了這個男人一眼,心想好人和壞人從外表上根本無從分辨,而眼前男子的冒昧舉動,很難說是出自善良的好意。這一個夜晚經歷瞭如此之多的事情,此時的薇爾莉特本就如受驚的兔子般聽到一點兒動靜就慌亂異常,但是此時,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男子沒有作出任何進一步的冒犯舉動,而是低下了頭——
他盯住了薇爾莉特斷掉的右腕,似乎口中發出了一句模糊的感慨,隨即,另一隻手從那身溼透了的、髒兮兮的衣服背後掏摸著什麼東西——
一個白色的細瓷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