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有些窘迫,半晌才答:“姑娘喚雙生。”
平靜的日子對夢婆來說多麼難得。從前她每每與各種東西對峙,血衣盡染,不得不穿紅衣,平日在外說書掙錢買衣裳,只因腿折法力消退。
而如今,她每日幫著手藝人方生打打下手,日子倒也清閒。
只是,閒暇下來總會想起她。
那一日,天雷滾滾,青惑心裡陡然升起不安,卻道不清為何,只緊了腳步趕去門口。
有人倒在地上,鮮血淋漓,是他。
夢婆已全然明悉,淚流不盡,埋首在他頸間。
“那時你說,此生了結?”他撐著笑了笑,氣數已盡,“夢兒,我對你,永生不會了結··········”
滿池荷花殘如血,驚風吹落,飄起白晝,是宵盡了。
白皮卷軸,淡墨輕描的仙鶴振翅欲飛。
據說出自某故逝名家筆下,可謂奇異珍寶,千金當難求。
現下卻掛在相思灣。
城主微眯著眼,打量著世人難求的名墨仙鶴,神色靜然。
這畫來歷不明,他只覺其中有詐,讓下人拿去扔了。
待下人拿了畫要出去時,他目光掃過那隻鶴,神情悽楚哀憐,遲疑了片刻終是決定掛在書房中。方再細看,那鶴仍如昔日驕傲昂首,不曾悲慟。
說來也怪,自掛上仙鶴圖,府中先後傳來連連喜訊。加封賞賜,成親三年未育的夫人懷了喜,纏綿病榻的老城主隔日能下床走動。
於是信奉神佛的老夫人命人將這名家之墨掛在了列祖廟堂上,日日祭拜。
他不單喜鶴,也喜荷,盛夏之際,他養的滿池荷中冒出了朵稀有的綠荷。
大多世俗人難見罕物珍寶,慕名來訪之人甚多,其間不乏王候貴胄。
蟬鳴聒耳,他握著玉酒杯,隔著人遠望著白荷紅菡萏裡惹眼的綠荷,舒展著淡青色蓮瓣。綠荷雖綠,卻像是個紅裙白衫的姑娘。
不久有流言飛傳,說是小城主得仙人相助,誓要一統江山。
於是,天子聽聞此事心下只覺蹊蹺,執著黑棋的手一頓:“這綠荷罕見,連皇宮也無,城主好福氣。”
聰明玲瓏如他,自小爾虞我詐,聽出言下之意不由緊握白棋子,甩袖拱手跪在天子面前,朗聲道:“臣為陛下萬死不辭,陛下所求之物我自當獻上。”
“城主以為北市此戰如何?”天子面容淡色,目光像古井深水。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一如恭敬:“臣定收復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