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千年未嘗不知道那些情況,自從那個人來了之後他就已經感受到了。
山腳下來了一個奇怪的女子,相思灣雖然並不大,但是因為浮生酒館、重生殯儀館、午夜花的名氣,相思灣也來過各種各樣的特殊人。
這女子卻不一樣,瞬間便帶走了網千年的好奇心。
女子年輕貌美,自稱可以醫治各種疑難雜症,而且無需支付診金。
就是有個令人費解的條件,患者或其家屬必須讓她親吻一下。
相思灣民風淳樸,女子孩童倒也還好,到了年輕男子那裡,成了落人話柄的機會,更何況,這女子來歷不明,著實讓人難以放心。
大家紛紛傳言這個女子其實是山上的妖怪,她親吻人是她吸取活人陽氣的方式。但有的百姓家中確實有重症病患,所以還是有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去請求這個女子的醫治。
神奇的是,不管病人多麼奄奄一息,女子總能妙手回春。
而且被她親吻過之後的人,也都沒有任何異常,大家漸漸打消了顧慮,都來請她看病。
,鎮上的百姓都管她叫神醫。談起親吻人這個奇怪的條件,女子對此總是緘默不語。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覺得這只是她的怪癖罷了。
網千年卻並不這樣想,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直接可以享受的東西,越戴皇冠,必承其重。他隱隱有些擔心。
網千年並不知道,他的所有想法,粟雅全都知道。
在尹錯弦的幻境裡,粟雅看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過去。
一個男子微笑著向她揮手,彷彿只是出門時的道別,然後,被巨浪吞沒。
“坐穩嘍!”
艄公的吆喝喚回了粟雅的思緒,長杆一撐,葦葉小舟翕忽而下,去勢千里,如同天邊墜落的流星。
她回身,雪浪將暖陽擊碎在崖壁,雲霞蒸騰,崖頂的城恍若天闕。
永別了,故鄉。
幻境了,他們初遇在千年前的海邊。那年夏季暴雨,江河氾濫,無數人畜被洪澇衝至入海處。那女子頂著風雨一次次潛入海中,只為多救一些人上岸。
分秒必爭的時刻,那人卻偏要搗亂。她一次一次把他救上岸,他就一次一次往海里跳。終於她沒了辦法,拔下一根羽毛放在他手裡。他再怎麼跳海也淹不死了。
誰知當夜海上又起了颶風,她大驚,心想之前救起的人必定無處躲藏。她匆匆趕往岸上,卻發現坡地上已建起了堤壩,雨水和海浪被疏引四散,倖存者均躲在堤壩後。一人指揮眾人加固堤壩,正是先前跳海之人。
那人隔著風雨向她揮動手中的羽毛,她安了心,轉身又潛入海浪中。
洪水持續了三月,水勢退卻那日,她找遍了海岸,再沒見過他。
山的另一邊是海,海的另一邊是天。
她終於在日出前趕到了離家最近的海邊,他眺望著海岸線上緩緩升起的紅日,緊握海螺的手心佈滿了細細的汗水。
平靜的海面劇烈波動了幾下後,一隻馬身鳥翼人面蛇尾的龐然大物浮出水面。畢竟年紀尚幼,小小的他受到驚嚇跌倒在地上。頃刻間,怪物化為一黃衣棕發的窈窕少女緩緩走來,幾道漣漪後,海面再次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