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離了那裡,也仍舊被這寒意緊緊的纏在血脈裡。白日裡尚可向日光借幾分暖來,稍稍捂熱身體,夜裡卻只能憑溫酒一壺,於微醺中獲得短暫的安眠。
說來好笑,她所行內功雖不如罔千年般熾烈,卻也不似尹錯弦那等陰寒,可偏偏只有粟婭被這寒意糾纏上身,從此便再無溫熱可言。
不是沒勞煩罔千年把脈診斷,除了一句體質偏寒需好生調養之外,便是這神醫之徒也看不出什麼古怪來。
於是乾脆不去在意,不過是多個理由可以正大光明的多飲幾杯,或許也算不上什麼壞事。
受過的痛多了,也就不在乎這幾分冷了。
或許真的是苦盡甘來,從未想過還有一天能夠這般切切實實握住遙弟的手。那像是在雪中走的久了,渾身都冷透了,懷裡卻忽然掉出塊遺失多年的溫熱暖玉,那熱意透過掌心簇成一縷細細的火苗,慢慢灼起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溫度。
多年未見,卻也沒同他生疏半點。在房裡備下清酒小菜,待他輕車熟路的摸進屋裡時搖了搖頭,卻又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個懷念的笑意來,那千般疲憊萬般艱難倒此刻倒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了。
同他實在沒什麼好客氣的,大抵是因為少時常與他同榻,不成正形的模樣也沒少被他看在眼裡,此刻自然也毫無顧忌的牽了他手握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冷。”
便同罔千年借些微薄體溫,一暖這冷血寒骨。
細雪附上枝頭,這滿是硃紅的紫禁城終於添了些別的顏色。看遍紫禁城裡的四季,還是獨獨愛這冬日,冷些,便把陰謀詭計都凍住,冬個眠,修身養性,這樣也能歇歇。
日落西山,不似夏日裡紅的豔麗,更多幾分清冷渲染天際。廊下美人憑欄獨倚,未施粉黛卻難掩清麗。眉頭微蹙,原本亮如星子的眸裡浸著幾分思念,幾分惆悵,望著遠處看不到的宮殿,說不出來的痴,道不盡的傷。
素手抬起撫上珠翠,只在那碧玉簪上流連摩挲,聽著耳邊嗤笑不由心酸。
又想起她了。
那人去後,便是什麼事都沒法再進了主兒的心。也曾勸過勿要再念再想,求而不得是人間致苦,這樣下去只能勞心傷神,去了的便是再怎麼求也終究是回不來了,若是被回憶困住,痛苦的便只有活著的人
只有一人了。
可終究是勸不住的,只能嘆聲世事無情,竟是半點兒都不善待他。抬眸朝著他看的方向望著,雙手合十,默唸著從老人那裡學來的經文,只盼著能為沒了的人多攢幾分轉世的福分,這樣,也能稍稍心寬些。
天上忽而多了些閃爍的微光,夜色中的宮牆更是多了幾分荒涼,若是再不回怕是要看不清路,想到此緊走幾步到身旁。
“天色已晚,回去吧。”
“嗯,走吧。”
透過雲霧灑落的日光柔相且相常暖意,或是提醒久未放晴的相思灣春天將至。
鮮綠植被與那群灰白相間的鴿子似是一體,平和安靜,仿若任何吵鬧皆是打擾。
那人雙手自然落於身側,澄澈瞳眸望著踏進紅門的人兒薄唇停留如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