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不作言語,江上月不待回應,棄劍離去,因步伐虛晃,醉態煞人,所及之處,人人退避三舍!疾出府衙大門,復行百步四顧無人,才正衣冠,往人聲鼎沸處去,賞燈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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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一語來相告,滿腹嬌矜頓雪消。人情冷暖憑空之造,誰能移動它……半分毫。我正富足她正少,她為飢寒我為嬌……”
聲音中帶著沙啞,並不好聽。原本應當軟聲唱出的曲兒聽著卻如喪歌一般。或者正是喪歌沒錯。
懷中人的溫度漸漸消卻,可他面上卻是安詳的,似是在做什麼美夢一般。
發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斷掉了,身上幾乎要被血糊住。額前長髮將面上的表情遮住,唱到最後時只是嘴巴不斷張合,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懷中之人並沒有見過幾面,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曉得。
又一次戰事結束,拄著劍強撐身子去尋找倖存者時發現了他。他喚自個兒楊姑娘,明明臉已經被血糊的幾乎看不清表情。卻還是露出一口白牙衝自己笑。
“姑娘,咳…咱想聽你唱……”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我帶你去找軍醫。”說著抬起他的一隻手臂放到自己肩上,想趕快帶他去醫治。
可卻被他制止了。
“不用了,咱現在是啥情況,咱自己知道。”或許是迴光返照,他現在看起來很精神。哪怕傷口還在往外流血,看著也很精神。甚至說話也沒有絲毫的磕絆。
半抱著他,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抖的不成樣子了。他卻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美好的事,笑得燦爛:“咱叫顧北城,楊姑娘你知道不?咱特別稀罕你,你和仙女兒一樣,是咱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了。”說到這裡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喉嚨就像漏風的破風箱一般,說話帶著風音兒,嘴角溢位血。
“你別說了……”聲音抖的不成樣子,只覺得眼眶發熱,鼻尖發酸。
“再,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說著那帶著血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卻見眼前的人臉色灰白的很,顯然是大限將至。
“咱第一次見你時,你唱的曲好聽極了咳咳咳,咱那時就想著,要是能娶你回家就好了……”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抓著自己的手也鬆了。
張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聽,聽薛良一語來相告,滿腹嬌矜頓雪消。人情冷暖憑空之造,誰能移動它……”
一曲畢,懷中人身體早已涼透。將人輕輕放下,看了那面容許久。
站起身,拄著劍轉身離開。冷風將長髮吹動,終究沒流下哪怕一滴淚。
畢竟,心中流的淚已經夠多了。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贏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臺上戲子聲音綿軟輕柔,如絲絲細線勾著人的心。屋外天寒地凍,唯有這銷金窟中卻是燃著碳火盆溫暖如春。
男子可尋歡作樂,女子又何嘗不可?花幾個錢包個倌兒,就聽他唱兩首曲兒。莫說行那歡好之事,就連頭上戴著的垂紗斗笠也未摘下。
思緒早已不在那戲子身上,或者說從一開始便並未正眼看過人。蔥白手指輕輕敲打著紅木桌子,一聲又一聲輕響宛若那雨水打落在芭蕉葉上。
樂聲仍未停止便拾起劍推門離開。街上行人不少,人生百態方是世間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