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答應過,若是能在他的手下撐過十招而不倒,便送他一柄稱手的刀。
其實並未怎麼講過師父出手,但從見到師父的一瞬間,便覺得師父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
恍惚見,好像又到了那個冬天,爬完了沒有盡頭似的暗道,背後是彷彿隔了百年的兵刃的聲音,面前卻站了一個揹著刀的男人。
師父……你怎麼還沒有回來。
天上突然下了雨,滴到眼角,一摸,竟是血雨。牆角站著一個人,彷彿很久沒有見過了,很熟悉,但是,這個年紀,應該是沒有見過這個人的。站起來,心裡很是慌張,彷彿想起了什麼。
猛然間雙眼睜開,指尖觸到溫涼的木鞘,師父的刀。只看見窗下漏進一塊月光,空氣裡是泥土的味道。
默然起身到桌邊倒了一杯茶。
茶涼,才想起,師父……早已經離開了,又怎會回來。
她卻充耳不聞,只是繼續默默做著手中事,往日只擺弄機甲的指尖如今卻細細地揉搓麵糰,專心致志到連面頰沾上的麵粉都顧不得擦。小心翼翼地和著面,眉間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愧疚。
學著從孟婆堂那裡偷偷瞄了幾眼的手藝拌餡,擀麵,成皮,把薄厚不均的麵皮捧在手心裡呆呆地望著,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只得嘗試著夾起餡放入麵皮中心,將麵皮包緊,可因為加的餡料過多,撐破了麵皮一邊,又趕忙將露餡的那處捏上,這時另一面麵皮不知怎麼又被撐開,粘得一手的麵糰。折騰了半天最後做出來的四不像讓自己都嫌棄,只得再次拿起一張麵皮——這次的麵皮又被擀的薄到了極點,再次笨手笨腳地包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讓那麵皮一點點由粗糙變得瑩潤,圓滾滾地一排一排的在案板上站著隊,倒也生得可愛。
一縷素白透過閣窗,不知不覺已皓月當空。
給灶臺升火時也費了老久的力氣。好不容易在滾滾濃煙中看到了一絲火星,連忙架鍋燒水,趁水燒開之時將一排的龍抄手咕咚咕咚下了鍋。
洗完手後便立在鍋邊盯著水裡翻過著的抄手發呆,想著那人臨走時怨恨的臉,思討著如何在不失面子的情況下將這碗龍抄手端過去給那位剛被自己教育過的逆徒。
眼睫不知不覺被鍋中的沸水氤氳上了水汽。
抬頭正見師昧站在門邊,心下有了主意,轉身拿勺攪了攪鍋,撈起來自己較為滿意的抄手,盛在碗中,最後不忘撒上一層厚厚的辣子和蔥花。
端著碗的手有些顫抖,糾結了許久終於說出口了句服軟的話——揹著那個人的面。
“今天教育的他終究是嚴厲了些,你去看看他罷,順帶把這碗抄手端給他。”
“他。。。。他其實想走了。”
在中原地區呆的久了,就想去邊疆看看。
也是巧了,最近有個大戶人家請她去作畫,給的報酬也是相當豐厚。於是稍稍打點了一下,便背上行囊前往邊疆。
“拜別那人後在外遊歷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邊疆。”輕輕嘆謂一聲。
想當初,她冒冒失失敲開了將軍府的門,要給將軍作畫,還要把畫送給將軍讓將軍收自己做侍衛。現在想來,那傻小子的冒失勁兒真真讓自己哭笑不得。倒也多虧將軍和善,收了自己做侍衛。後來將軍去邊疆,自個兒就暫時拜別了將軍,重拾了畫師老本行。
說不想將軍,那是假的。
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這和平安定、安樂榮華的中原地區,垂眸低頭輕笑一聲,扯起韁繩,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