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時的自己,初為人奴,還不知道什麼叫婢女,什麼是賤籍。
那個漂亮的小姐,精緻的小姐,嬌貴的小姐,其實她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主人。天真尚存,她甚至會講道理的:“我花二錢銀子買的你呢,身契上你按了手印的,你要不認賬麼?”
賣身契上,一朵手印鮮紅如血,和小姐眉間的硃砂是一般的顏色。
“小姐,我不識字的。”
“畫押的時候,你孃老子都是在的,你爹可是秀才,難道他也不識字嗎?”嬌養的小姐,即使生氣,也俏生生的好看。
土氣的丫頭,想笑也那麼難堪:“小姐,你爹爹沒騙過你麼?”
伶俐的管家娘子看小姐面露不悅,蹲下來開解笨丫頭:
“丫頭,跟你說句實話,就算你真不是自願賣身,你也是要認的。三綱五常,父為子綱。三從四德,在家從父。你爹作主賣你,那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就是告到官府去,你也是小姐的奴婢了。你要這麼犟下去,被老太太知道了只有八十個板子打死。再說你是到小姐身邊伺候有什麼不好呢,有好衣裳穿,還有金銀首飾戴,若是伺候的好,得了體面,將來還給你配個俊俏的小子。而且小姐給了你爹二錢銀子,以你的模樣算是很多了!”
一兩銀子,能換兩千個銅板。二錢是一兩的五分之一。兩個銅板可以買一個饅頭。
六歲那年,自己的爹,把自己賣了二百個饅頭。買主買她的原因,是她的眼睛像一種貓。
生之卑賤,低如塵埃。
這是自己心魔。
忽聞一個蒼涼古樸的聲音在遠方響起,帶著洞悉世情的悲憫,和穿越亙古的滄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忽而心魔幻境中狂風大作。站立不穩,手指間延伸出十根晶瑩絲線,絲線翻飛勾住屋簷牆角,卻只是徒勞。
飛沙走石間亭臺樓閣寸寸崩裂,雕樑畫棟轉瞬即成阿鼻地獄。
血河湍流,白骨為舟。
萬千生靈伏於岸邊,向血河默默朝拜。渾似看不見自身不斷有鮮血汩汩而出,聚成溪流,最終流匯血河。
只覺心中有莫名悲憤難以壓抑,再控制不住丹田內混亂的氣息,喉間一甜,仰面噴出一口熱血。“咕咚”一聲落下滾滾血河。許久,只浮出一個單薄氣泡,隨著一聲輕響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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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靜室之中,一盞【魂燈】,幽幽如豆。
一室【凝神香】的清冷香味,卻似無法安撫燈中一縷微末魂火。
室內唯一的蒲團上,瘦小的人雙目緊閉,大汗淋漓,呼吸困難形如溺水之人。忽然右腕翻轉,手中竟握有利刃,果斷一刀插在自己腿上,血如泉湧。
渾身一震,異色眼眸猛然張開,瞬間清醒之後,七竅之中皆有一道血線流下。
許久,掙扎著扯過一本手工訂成的粗糙本子,雪白瑩潤的手指捏著一根短粗炭筆,歪歪扭扭寫下:
“練氣第二層,第六十四次衝關,失敗。
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