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頷首去看時,女子已不見蹤影。
他握緊手中的琉璃瓶,追到了西湖邊。
“真不肯放過我?”她開口,聲悽美。
“如何放過?黎民百姓,芸芸眾生,皆是性命。”他伸出手,琉璃瓶在日光下澄澈透明。
“若我不是這個身份,若我一直留在神山,公子,是否可以不殺我?”
有風起,隨著她的聲音把思緒引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不記得有多久。
他與她皆來自神山,不同的是,他是修行之人。神山集天地精華,山中飛禽走獸皆有靈性。
初見她時,她半顯妖形,有蛇尾,執傘立於蕈上,兩對翅好看至極。他問她是否是妖,她磬磬之聲隔風“我是是上古聖獸,若我真是妖,你八成已死,還能呆在這神山?”
他笑答“無論你是否是妖,只要有人因你而死,這神山就是你葬身之地。”
她是夏花,綻放於夏天的陽光下,她總擁有者最明豔的笑容,眸光靈動,藏有萬千色彩。
他也是秋水,在秋天肅殺之中輕柔而過的一抹溫柔,日子過得枯燥,卻在某個夏秋交替之際,認識了那朵世界上最豔麗的花。
日子綿長,但往往過的飛快,夏花越發燦爛,秋水日漸溫柔,他們本相隔一個季節,夏花為了相見,便可以緩期綻放,秋水為了相見,亦可以不辭辛苦從千里之處為她而來。
他們本並不是合適的組合,但是也在歲月的沉澱之中變得默契離不開彼此。
時隔多年,神山種種多半已忘卻,只記得他們相視而笑,同歌同樂,還有他說的那句“我們可留在鮮山,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
他記得她應該是應了的。大旱之兆,鮮山雖靈氣茂盛,但花草樹木皆無,一派死景。她曾經和他說過,她有多向往山外錦繡河山。
“我說過,留在神山,我陪著你,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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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那日,豔陽高照,倒是有幾分大旱的徵兆,不日就聽說各地遭逢大旱,百姓苦不堪言。他本不想再顧凡間事,卻不能不管,他生死都該為大義。
“我知道,我出神山那一刻你就不會放過我,只是你尋我卻用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因我而死的人不計其數,可你,也是幫兇!”風揚起她的髮絲,“公子啊,我只是想看看這錦繡大地,我只是想見見這山川河流,為什麼,就這麼難啊!”
“這十年,你我都是罪人。”他拿出琉璃瓶,看著她笑道“可我還是會陪著你的。”
身後的老樹盤根錯節,樹上花枝搖曳風中,花敗而落,她笑得好看,一瞬間卻化為煙塵飛入瓶中,只餘繞耳鐘磬音。
若她是戲文裡的白娘子,那麼他可能只能是法海。
兜兜轉轉,終是死在一起。
他又變成了相思灣鏢局的掌舵人,這一世,接了個狩獵鳴蛇的差事,賞金萬兩。
鳴蛇喜旱,此行在沙漠裡蟄伏半月,才尋到她蹤跡,本欲趁她分娩虛弱一箭雙鵰,卻只刺傷了她,捉住了幼蛇。
夜色漸濃,他坐在屋頂喝酒,見那幼蛇垂著頭一動不動躺在鐵籠裡,實在無趣,便將酒塞進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