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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夢三生(六) (1 / 4)

尹錯弦倒沒想過這裡的雪也會下得如此讓人猝不及防。冰雕結凍成花,自天際洋洋灑灑飄下,轉瞬卻又落地而化,似降仙翩然臨世般,剎那便不見了蹤跡。

待北風驟急,飛雪逐漸堆積成山,方才覆這天地萬物以銀裝,令人不由心嚮往之,想要馬上來一番尋梅問景。

任各家各戶擦肩而過,督見炊煙裊裊,含笑不語。每逢佳節倍思親,但她卻只有一個人,離開了蘇家之後,更是顯得自己孤寂了?

翹唇映那遠山入瞳,忽而斂眸攤開掌心之中那薑黃的信紙,踱步再行幾里,隨即倏地駐足於鎮口的一處樹底,默默旋首,細眉微挑,“你該回來了吧。”

那聲音自予了這周遭空氣,唇角愈發上揚,探手輕撫了那斑駁紋路,便取火生團在側,緩緩屈膝躬下身來,以足著地,擲信投進。

“你的秘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從此這裡就只屬於你了。”

路走得越遠,越覺得最純粹的善意與努力,才是這世間難得的珍寶。一個人如果永遠充滿信心,永遠充滿溫度。就算家徒四壁,那他也一定差不到哪裡。好運,總會如期而至。

“道?”

夜深,酒館晃盪。一身酒氣卻無半分醉意,豪量?非也,心已醉。生來面相冷峻,便是酒館往來人諸多,也少有人同座。熟者方知,非是君子。

“他同我論道。”笑得有點癲狂,也顧不得眼前何人,倒是將旁處的小姑娘嚇得瑟瑟。側首輕笑本想致歉卻越發猙獰,生是將人嚇跑了。不惱。

“他莫非覺得他比我懂。”醉醺醺拍桌,案上一陣杯盞擊鳴。旁人聞聲是避遠了,掌櫃則慌忙扶穩了桌。“我歷世好歹七八載,也曾有提頭懸命,他同我論道,我難道就一點不懂!他不過是個頑固,只曉得看書上幾句仁義道德!”

“我為善,旁人欺我。”

“我為惡,旁人責我。”

“那些算個什麼,我便是重財輕義又怎樣,我便是縱惡偽善又怎樣,不過被喊二三聲惡人為道。”

“我不屑這些,不屑待在那裡。”

那人怒罷,狠話說盡,氣焰漸低,深深將頭垂下,恨不得埋進地裡,隨醉意伏下,聲音有些顫抖。

“你別老是罵我。”

誰不知,壯年薦他,嘔心瀝血,跪哭為勤王,而暮年赴危,視命為草芥,身家全獻李唐。至於他之宗族,早在亂中分散殆盡——勸降無用,外患如虎,內似鼠窟。彼時盞傾,苦茶灑滿案,裘下冷汗覆脊,終究是不敢信的,再展箋細瞧,其上所書,黑字如怒喝,聲聲逼問,莫非如今只剩他一個忠烈?

亦曾聽聞,那場痛不欲生,且如瘋病急發般的戰事仍留餘威。龍主已夜不得伏,好似並非碰壁,而是教賊斬得雙足,癱跌於淺灘上,以涎替了血,極盡痴傻,浮著尾,自欺一擺,便攜著塵泥掃落了蟹將。

可謂不值得的性命,不值得的緬懷:巷中文匠仍可寫些不甚痛快之字,來記痛快的史,至於而今不甚痛快的國,我如何能道出二字……亂世浮萍,不經意之變,槍不得擲,盼頭又怎撥。

後來麼,亂馬踏殘旌,我掌收骨柩,裹於懷中慢渡回京,卻不得見那過長的白綾繞其瘦頸,吊斃丹青心,只在年初冬裡,傷愈憶起時,恰逢漫天雪也覆了整朝之山嶽河川。

人間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祭稿不言語,受惜者敬奉,擺於案上多年,多年以來變換模樣:書僕泣血時,作不屈信節;忠臣殉道時,化鐵證罪狀一一諸如此類,而今昏燭映過千遍,撫頁之掌也枯,它已然成了某種莫須有的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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