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山頭便是官道,這男人卸下銅面淨衣,讓僕人帶著護衛歇歇,解解饞。
零星的幾滴雨落在臉上,他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水澤邊,水光詭異。
恍惚彷彿看見一條蛇尾在他眼前一擺,又倏然消失。
他回憶起這一天的奇妙經歷,先是自己迷途於神山,反覆兜轉而不得路,後又在休憩之時被莫名攔腰提起,之後便昏睡過去再無知覺。
聽聞神山山谷多精怪,雖是難以相信此類鬼神之事,但若是好巧不巧遇到了什麼……
然而尚未來得及細想,卻忽聞風中有鐘聲杳杳。
附近有寺院?
恐驟雨又至,眼下可尋得一瓦房避雨最為緊要。
他心下一喜卻還是小心謹慎,循聲慢步走去,只見前方一朵巨蕈之上,盤踞著三丈巨蛇,須臾間玄光一閃,其身漸漸淡去而凝成少女模樣。
雨後水汽氤氳,花瓣沾細雨著簌簌落下,她撐傘仰面,容顏靜好。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當前這一幕,痴痴站在它背後看出了神。
覺察到身後有異,一甩長尾向他襲來,腰間一卷便把他帶到眼前。
彷彿感受到對方身上隱忍的殺氣,他的心中一怵卻還是佯裝鎮定:“在下本無意擾君修行,只是不知被何人帶來此地,迷途不知返……”
“我從亂葬崗來,要到城中去。”
女子輕嘆,她懂得他的。
那位大人說她是鳴蛇,所到之處,旱災連連,她不信,硬是要走出亂葬崗來看看。
於是她就瞞著那位大人,偷偷跑了出來。
她知道那位大人法力無邊,一定會捉她回去,所以念著能走多遠是多遠的想法,她加快了步伐,朝著遠方的鬱鬱蔥蔥走去。
果不其然,還沒有到小河邊,那位大人就已跟上,他眼光清澈,像是望穿了一切,露著傷感。
他說,你在亂葬崗生活了十幾年,今天卻執意要出去看看,也罷,既然如此,就讓你去體驗一把人間冷暖。
途經河邊,有一隻蝦被擱淺,無雙用手捧住它,將它放回水裡,但放下之後,整條河的水已不再流動,像是馬上要蒸發幹。
他一直在等候,他一直在尋覓著,可是永遠找不到那個人的方想。
就好比那一日。
那日是魔君大婚之日,卻偏偏迎來了不速之客。
魔君看著眼前依舊一身火紅羅裙的女子,神情陰鷙。
那女子來到魔界已有一月,魔君一直沒有見她,沒成想見到他時卻是他的大婚之日。
就像是樵人嘗于山林見四角白鹿,大詫,尋而隨,四處志之。鹿驚,奮起而躍,疾走山林而不見。
樵人逢人說之,皆曰,子虛烏有。
魔君淡淡的回她:“當日神魔之戰救她,是全了他對你的愛,而如今娶妻,全的是我身為魔君的責任。”
他如此冷漠的神情,決絕的話語,意味著那個深愛她的那人死於大戰之日。從此之後他不再愛她,更不會再傷害魔族。
她早已明白,站在她眼前的還是魔界曾經的鐵血帝王。他的愛人早已不在,可她仍倔強不肯離開,拉著他異常堅定孤注:“如果我墮仙成魔,是否就可嫁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