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元炯又一次的想要踢翻她辛辛苦苦煎的藥碗的時候,李素衣終於發了脾氣,想也不想的一把捏住了元炯的下巴,將藥直接給他灌了下去,甚至都沒有注意是灌到他的嘴裡的還是灌到他鼻子裡去的。
不管是哪裡,總算是完成了任務不是?
李素衣美滋滋了,元炯就驚呆了。他雖性格陰鷙古怪,卻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粗魯的女孩子?就算是當時調皮又搗蛋的元燦也沒她這般,敢直接大喇喇的捏著元炯的下巴粗魯的灌藥,甚至臉上還露出了得逞微笑的樣子!
元炯怒了,可是他的手腕還沒有恢複,不能把李素衣拎起來打一頓,只能默默的陰著臉,一邊任由藥汁從自己的下巴上鼻子裡滑出來,一邊將李素衣的惡行給記在了心裡。
被一個變態少年盯上是種什麼樣的感受?從前的李素衣或許不知道,但是經歷過臨安一行的李素衣就知道了,她敢明明白白地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世間怪人,元炯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他甚至幼稚的把死青蛙死老鼠放在自己的被窩裡,晚上在李素衣替他換藥的時候突然掏出來扔在李素衣的臉上,然後放肆大笑就像是一個有中二病的腦殘。
又或者是在李素衣喂藥的時候假裝被藥嗆到了心口裡,直接兩眼一翻撅了過去,整個人就像是死了一樣悄無聲息。嚇得烈王妃沖過來,要不是李素衣再三的保證元二公子沒有問題,實在有問題她給元二紮個針必定能醒過來之後,元炯才幽幽地睜開眼,無辜地問道:怎麼了?我這麼暈過去了?
要細數元炯的惡行,李素衣覺得她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再三的重新整理三七的世界觀。那個變態少年,對人處事都正經的不行,偏偏就將所有的陰暗面都暴露在了她這個無辜的外人身上,整的她再也不想踏進烈王府半步。
於是在元炯的手腕康複的能夠自己吃飯的那天,李素衣甚至都沒有等上烈王妃跟她道一聲謝,便在半夜三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烈王府。一邊心中隱隱有治癒了一個大麻煩的激動和驕傲,一邊同樣也為脫離了元炯的掌控而感到鬆了口氣。
再之後,李素衣隱隱在世間成名,落得一個醫仙的稱號。甚至還在褚洄在北漢王城一戰成名的時候順手救了滿身劍傷像是個被戳漏了的篩子一樣的他。
元炯卻從人生的巔峰直線下滑,走了下坡路。
她本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元炯了,就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各自安好吧。沒有想到卻在大昌平嶺靠近玉巖關的山中採藥之際,撿到了被炸的血肉模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的元炯。
李素衣原本是認不出他來的,但是她卻認得自己治過的手,這雙手腕,當初折磨了她整整一年,卻沒有想過再一次看到了。元炯的衣服都被炸的燒了幹淨,連帶著散發著焦臭味道的皮肉,就像是一個從火場裡撈出來的焦屍。要不是他還隱隱約約有些倔強的心跳之聲,李素衣甚至都要以為他是個死人了。
再三糾結,她還是買了一輛牛車,把元炯給運了回來。師父說什麼來著,三不醫,其餘的都要醫,即便是自己的仇人。
在給三七說完這些往事的時候,李素衣才驀然發現,三七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她輕笑了聲,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三七的身上,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可是一回頭,卻看見元炯顫顫巍巍的站在門口,身上還綁縛著新換的繃帶,露在外頭的那雙眼睛正在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沒有想到,小醫仙還將當初的事情記得那般清楚。”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元炯的聲音恢複如初,還是那般能夠騙人的溫潤。
不過騙不了李素衣就是了。她抄著胳膊冷笑道:“畢竟是生死大仇,怎麼可能記不清楚?要不是你後來一直龜縮在臨安,我定是要找你報仇的。”
元炯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後來找過你,希望能夠當面跟你致歉與致謝,你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現在想想,原來你心中對我誤會頗深,真是可惜。”
這人的臉皮也太厚了一點!什麼叫誤會頗深,要不是他的所作所為,自己又怎麼會頭也不回的離開臨安!還給他機會致歉致謝呢,不要殺人滅口她就謝天謝地吧。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元炯寄人籬下,這裡可是她的地盤,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李素衣道:“那好,我現在便給你這個機會,連帶著這次的恩情你一併還了就是。”
元炯被噎了一下,沒有想到李素衣會這麼說,幹巴巴地無奈道:“你想要我如何還?想要金銀還是權利?”
“你現在有金銀,有權利?”不要以為她身在山中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一切,烈王府倒了,烈王妃和那個郡主也不過是因為西秦帝顧念舊情還保留著烈王的瞢位沒有奪走,元炯就什麼都沒有了。那什麼金銀還是權利的來還她的人情?
元炯半點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只是攤了攤手,笑的有些無害:“都沒有,所以就讓我出賣勞動力,來報答你的恩情吧。”
世人都當元炯已經死了,那他就是死了吧。
這山中,看上去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