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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3 / 4)

“說白了,你對我沒那麼深的感情罷了。”他的口齒從剛才一下變得流利起來,“沒錯吧?說退就退,說讓就讓,馬路上爭道的人都比你的感情要深。他們好歹還能打個你死我活呢。”

“你說對了,我還真是從不跟人爭道,我覺得沒必要。我就是這樣的個性。”

他笑得很毒也很苦:“我怎麼會錯成這樣。我前面一直擔心你會難過,擔心會責備我多事,我還想你的心裡是難受的,你會跟我冷戰幾天,可結果你都值得被頒發錦旗了——女朋友有誰會不吃醋的?你想證明自己什麼呢?你比小女生們都理智?都看得開?你姿態了得?你最高尚?你不知道這種事裡,誰高尚那就輪到誰倒黴麼?沒人愛爭這份榮譽,可你卻死守得那麼緊,然後真正要抓的想放就放……”他說得一點也沒錯,遇到感情,就是得拼出最難看的行徑來,想在情侶界撈一個助人為樂獎,會被人群歡送著驅逐出很遠。而帶著一些不擇手段,一些同歸於盡,一些你死我活的,才能夠在其中百倍煎熬卻也能百倍幸福地活下來。

“……我是……過去曾以為……”以為自己能有這樣的蠻橫與血性。

“曾經是,現在怎麼了?”

“現在……”

“你活過來一點好不好?”馬賽將手勾進我的脖子,將我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哪?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所以到底是有風還是無風的呢,他的發絲被吹亂成一團,和我的摻混到一起。他低下脖子讓接觸面的部分在悄然地變化著,很快就要成為一串取暖式的吻了。

我覺得自己是在一個全封閉的容器裡,無法目測空氣什麼時候消耗完,才讓每一次呼吸都會引來無邊的恐慌。我能嗅到馬賽咫尺內的氣味,我已經有些熟悉的,閉上眼睛可以分辨出來那是屬於他的氣味。可我點不了頭。或者我在點頭的沖動興起的瞬間,發現已經沒有空氣了。

“換工作方面,有任何需要,我都會盡全力幫你的……”我說出了一句極其幹癟和無趣的話,讓他在我的不解風情裡,得到了心碎的回答。我臉上完結式的悲慟不可能更具體了。我感覺他的額頭稍微蹭落下去,頭發沙沙地摩擦出聲音,最後離開我的眉心,變成一個徹底心灰意冷的垂首。

馬賽臉色灰白得在四周的銀杏裡宛如鏤了空,末了他朝我非常非常慢而輕地搖了搖頭。

什麼都結束了。

自那以後,當汪嵐離職沒有多久,訊息傳來說另一邊的馬賽也去了南方以機械製造為主的行業龍頭。那時我在電腦前想了想,哦,大概是他的父親一直攛掇著他去的那個吧。這人,不是說不喜歡機械有關的嗎。在南方。哪個南方呢?廣州?還是廈門麼?可別又遇上有票沒座位這種事啊。

我從座位上慢慢地降下身子,花了很久的時間,把這些問題如同寫在無形的紙上,無形的筆落下無形的黑色的痕跡,然後一張張撕下來,攤開在我的面前。沒有比這個更明晰和直接的方式,告訴我一件事的消失是怎樣的,一個人的消失是怎樣的。

等我收到馬賽最新群發的簡訊,其間過去的時長已經確鑿成了四個月。

我坐在沙發上苦笑了下,到底還是沒有把它刪除,但也沒有把它替換了馬賽的舊號碼。四個月後的他對我來說是個半路的陌生人了。不再是過去的他。而這個“+186”也隨之以一個符號與三個數字一起,被似是而非,似客非客地留了下來。

我恍惚了很久才想到還得給老媽打電話,欠著的那個道歉也許可以用撒嬌代替過去。我在腦海裡組著措辭,接電話的是老爸。

“怎麼啦?”他問。

“哦沒什麼呀,晚飯吃過啦?”

“還沒呢,我隨便弄了點,還沒開始吃。”

“幹嗎,不燒點菜嗎?隨便弄是指吃什麼呀?”

“就泡飯和一點榨菜。”

“啊?你們倆就吃這個啊。”

“什麼‘你們倆’,就我一個人吃。所以沒必要翻花頭。”

“誒?還在冷戰啊?算了,讓老媽聽電話吧。”

“什麼意思?她又不在?”

“啊?”

“她不是在你那裡嗎?”

“……沒啊。”

“她不在你那裡?怎麼了?她走了?走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啊?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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