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知縣楊兆龍從沒有想到牧野的戰爭來的這麼早,他這個知縣非常失職,在百姓還未得到教化時便上了戰場。
這個教化是教給他們人命的珍貴,他們依然帶著易洛魁與休倫共有的戰爭觀念,他們生來要參與戰爭、必以戰死終結,就算戰死了也會在被收養的俘虜身上延續生命。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天才提出的這一設想,敵人被俘虜了,經過一場祭祀,祭司說他已經被戰死的戰士靈魂附體,俘虜自己心知肚明,可他能怎麼說呢?
說自己沒有附體,然後在祭司的惋惜中宣佈祭祀失敗,一石斧砍死?
還是假裝祭祀成功,繼續活下去?
反正不管俘虜怎麼選,最後只有祭祀成功的人活下來,祭祀不成功的都死了。
就像保證生男孩,不生男孩退錢的騙子一樣。
久而久之,部落勇士根本對戰死毫無畏懼。
別說沒有鎧甲,就連沒有兵器,拿著石弓都敢跟法國人的火槍互懟,更別提如今他們有了精煉環刀與合開藥弩。
野蠻獲勝的原因從來不是野蠻,恰恰是野蠻本身向文明靠攏,從中學習對自己有利的知識,並尚未被積重難返的惡習影響之結果。
楊兆龍苗兵的營甲制打散了牧野原住民部落的編制,把他們有效的統合在一起,建立起一支由北洋軍官直接領導、播州楊氏苗人教官訓練、天朝鐵器武裝的北亞部隊。
在老約翰的視野裡,明軍的進攻陣形非常整齊,整齊到完全不像一次奇襲,而是以他從未見過只聽說過的會戰形式出城結陣,五個獨特軍陣排山倒海般向圍城大營壓過來。
從來沒人知道,城裡的明軍有這麼多士兵。
三營苗兵裝束的牧野保甲位居最前,每營把總左右皆有三十多名身穿板甲未著罩袍的步行騎士,他們統統提著有各式各樣紋章的盾牌,肩膀上扛著流星錘與金瓜之類的鈍器,軍陣整體給人壓力極大。
這些人後面同樣還是輕裝步兵,不過他們普遍穿著皮甲、棉甲、鍊甲,端有三根管子的棒槌,隊伍裡有一小部分人光著腳,看上去像水手才有的習慣,他們趕著拉動佛朗機炮的馬車,這些馬兒本來都是艾蘭騎馬步兵的坐騎,如今全被徵用了。
最後是十個小隊明軍騎兵威風凜凜的橫陣排開,老約翰確信給自己錢的騎兵就在那些人裡面,他們有銀光閃閃的盔甲,有赤紅鑲嵌鐵釘的甲裙,還有那引人注目的紅穗盔槍,讓人看一眼就記住,絕不會錯。
敵軍正在向圍城大營壓迫過來的過程中,還有許多本該在前陣指揮部隊的貴族老爺在營帳裡跟伯爵討價還價,還有幾名貴族在戰鬥來臨前便率小股部隊離開大營向北撤退。
事實上戰鬥已經開始了,大營中一位受人尊敬的貴族是米勒爵士的好友,他認為米勒爵士死在地道,發誓要把摯友的屍首從大明人手中拯救出來,不被那些異教徒玷汙,率領麾下二百多人組成的部隊一路從前陣趕往營中地道口,指揮部隊向地道內潛伏的明軍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