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狐大人?您怎麼睡在這裡?”他口氣十分恭敬,完全不像之前在靈山上與六狐意外碰面的拾雪,此刻的他已經換回往常的那身黑色長袍。
六狐就像沒聽到一樣,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動靜,整個營帳裡除了呼吸聲,只能聽到木炭偶爾發出的噼裡啪啦的火苗聲。
沒一會兒,六狐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陣,接著是微微的顫抖。他知道六狐有一個毛病,入冬以後極為怕冷,特別是他若是今天說過了“半句真言”晚上勢必會發病。發病時先是犯困、嗜睡,而後是四肢抽搐、顫抖,這毛病是六狐孃胎裡帶出來的,道宗一直在為他調理身子,沒是成效並不大。
拾雪將軟榻邊的炭盆往六狐睡著的那邊挪了挪,又把另一條放在別的椅子上的羊毛毯子給他蓋上,他蹲下身子撥了一會炭盆裡的炭火,頓時炭火燒地更旺了,軟榻邊的溫度似乎升高了不少。
其實拾雪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能緩解這怪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六狐儘快暖和起來。
“看來,你今夜是真的說了‘半句真言’。”他在心中說道。
拾雪站在軟榻邊,看著縮在獸皮下還時不時顫抖著身子的六狐,眼裡醞釀起一絲難以讓人琢磨的神色,六狐的呼吸有些不穩,但身體並無大礙,這種病就是受罪,並不會要人的性命。至於六狐為何會得這怪毛病,可能也與他那“半句真言”的修行有關。
離開帳內時,拾雪又瞥了一眼軟榻邊的炭盆,眼看著那條獸皮的蓋被正漸漸地滑落向榻邊的炭火盆,他嘴角噙著一絲得逞的笑意,撩了帳門便要出去。
“堂主。您這是在找主子嗎?”那名原本守在帳門邊的暗衛已經回來了,手裡還端著一隻新支的炭火盆。
“……嗯,你這是去哪裡了?主子呢?怎麼沒有見主子在帳內?”拾雪掃了一眼暗衛手裡的炭盆,他心中已然明白六狐今晚該能睡個好覺了。
“堂主,屬下剛剛給主子去支了個炭盆,但是主子不要用,是主子交待把這個支好的炭火再給六狐大人送來。”
“那主子人呢?”
“回堂主,主子在後面的那個帳子裡,方才主子也交待說是堂主回來就立即趕去找他。”
“嗯,我知道了,你先把炭火送進去吧,我這就去見主子。”拾雪替他掀開了帳門,好方便他進去。
“是,堂主。”暗衛端著這第二隻炭盆進了帳內,端到六狐睡著的那個軟榻邊,卻瞧見之前自己端來的那盆炭火靠地軟榻太近,六狐身上的獸皮蓋毯都燒凸了一塊皮毛。他連忙把炭盆往外移了移位置,又把另一隻炭盆放在他腳後邊。
這名暗衛並不知道六狐是犯了老毛病,自然也不會注意他時不時微微顫抖的身子,他只是簡單的以為他是睡著了。於是整理了一下六狐身上滑落的蓋毯他便出了這間營帳,回到門外守著。
這時,拾雪走到白朔景帳門前清了嗓朝裡面喚道:“主子。”
“進來吧。”
他便掀了帳門進入,只見白朔景正在一張地圖上圈圈點點,他走上前行了個禮。
白朔景頭也不抬,只是用沒有握筆的手揮了揮示意他可以免禮了,並招呼著他來自己身邊來看這份平鋪在桌面上的靈山地圖。
“拾雪,你這麼晚去哪了?”他看似隨口一問,但在地圖上落下的筆尖明顯速度比之前放緩了一些。
“主子,我去檢視前方山路的情況,發現有幾條地圖上沒有標記出來的上山小徑。”他十分鎮定的回答道,面無異色,同時還不忘在白朔景那張泛黃的地圖上指點出來。
“這些山路你覺得哪條是最合適上山的?”
“主子,我認為這條沿著山側盤山而上的比另外幾條會更容易些,還有就是這條,您看靈山的山峰有些類似階梯,我們分階段,先抵達這個位置,再抵達這個位置,就可以一段一段地到達靈山之巔。”拾雪接過白朔景手裡的筆,把幾個接替的點標出來,並把盤山路也勾勒出來。
聽完他的想法,白朔景雖一言不發,但還是微微地點頭。
“嗯,按你的判斷,走這條,上山需要多久?”
“主子,最快也要半月……”
“不行,這樣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