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恭面上微微堆出一點笑意,降階相迎。身後軍將全都跟上,神情各異。王仲通更是迎到了儀門之內,站定等候。
李世民身份還不夠儀門大開,只是開了側門,親衛直迎出去,只等著將這位李家二郎接引進來。
軍將們在王仁恭身後,兩兩偷眼相對。
在他們想來,王仁恭引河東兵入內,就是那日被徐樂打得善陽兵變之後嚇得慌了手腳。現下看來,卻有些多此一舉。劉武周雖然厲害,恆安鷹揚兵雖然敢戰,甚或連南下的突厥執必部都擊敗了,但是還是困居雲中一隅之地,缺糧這件事情就可以將他們卡得死死的。現下王仁恭下令提兵北上,出而野戰大家心裡有點含糊,但是屯重兵於出山各處要隘,死守不出,耗到劉武周糧盡,大家還是有相當把握。
縱然大家心裡都有些不忍,更覺得無法對馬邑郡父老交代,但是還是可以擊敗劉武周和恆安鷹揚府!
如此情勢之下,這三千河東兵,就顯得有些尷尬了。不僅吃著馬邑郡的軍糧,用著馬邑郡的軍資,北上之際,說不得還要留不少兵馬提防他們。更不必說平陽這個馬邑郡邊境要害之處,還在河東兵手裡,將來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麻煩事情來!
李家二郎入善陽,馬邑軍將無人敢於稍稍表示親近。誰知道王仁恭的耳目,是不是在背後盯著!而李家二郎也算是識趣,沒有交接馬邑軍將,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整體而言,馬邑郡這些在王仁恭手裡得用的軍將郡吏,就是當善陽城中,沒有李家二郎這麼一個人物存在。保持著一種詭異的無視態度。
可是今日,這李家二郎卻鬧上門來,藉著王仁恭擊鼓聚將的機會,非要在這軍機大事上湊上一腳!
不過這都是王郡公的首尾,他們是什麼人,哪夠資格夾在兩大世家的碰撞之中?
今時今日,看熱鬧就好。
比之這些神情詭異的軍將,站在儀門之後的王仲通卻是滿臉惱色。
這李家二郎,真不識趣!
他為王家世子,當日一直迎到平陽城,陪著李世民到了善陽之後,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若是建成到來,這般陪伴招待,還不算丟了他王家世子的顏面。對李家二郎,王仲通自覺已經是折節下交,委曲求全到了極處!
偏生這李家二郎還不領情,居然還在這個阿父決定一舉蕩平劉武周,底定馬邑局面的要緊時候,衝過來鬧事!
但凡軍務大事,無不是要求個好意頭。諸將恭謹,齊心效力,王家父子正意氣風發之際,這李家二郎衝撞而來,要是壞了兆頭,這該如何是好?
更不必說這一身盔甲沉重,王仲通跪坐在那兒都覺得吃力,只想早早退下去將這身甲冑換下去。現下還要步履蹣跚的一直迎到儀門口來,累得眼前只是一陣陣發黑。要是傷損了身子,這李家二郎如何承擔得起?
就在王仲通滿肚子無名火不知道向何處發洩之際,數名親衛已經急急而入,正將李世民引了進來。
李世民未著甲冑,㡁衣短只過膝,束了一條牛皮腰帶,外加半舊大氅,戴著一頂銅冠。要背筆直,略方的面孔一臉嚴沉。看起來不像是世家高門子弟,倒像是是一個寒門出身,在軍中打滾七八年才有了中層軍將位置的年輕將領。看到王仲通在儀門迎接,只是微微點點頭,接著就搶步上前,朝著面沉如水的王仁恭,啪的就平胸行了一個軍中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