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在一旁將情況說明了一遍。
團哥兒大致是在丑時,被奶孃發現起了高熱的,奶孃嚇得不行當即就要來報給世子和夫人知道,不過還沒出房門就見著楚長風過來了,連忙將情況稟明瞭。楚長風當即就讓人去請大夫,可那會子正是深夜,去哪兒尋大夫。
幸虧後面花嬤嬤來了說了個鄉間慣用的土辦法,便是用白酒塗在身上散熱,能起到降溫的作用。於是將團哥兒身上,除了眼睛、耳朵和肚臍等敏感的地方,上上下下都塗滿了白酒,到了後面高熱才降了下來。溫度降下來以後團哥兒也睡著了,眾人本來以為沒事了,誰知道大半個時辰以後,團哥兒身上便又滾燙起來了。
本來是打算再給團哥兒身上塗上一層白酒,可花嬤嬤卻說不妥,團哥兒還小,塗多了只怕對身子有害。團哥兒從那時起便一直暈睡著,也不知是因為塗多了白酒醉酒了,還是因為高熱昏迷了。大夫也不在,楚長風心下著急,也在心裡暗罵景明那個不靠譜的,找個大夫怎麼要這麼久!
徐嘉怡剛開始還沒注意到,這會兒聽了之後鼻尖一嗅,果不其然撲鼻而來的氣息裡裹雜了酒味。雖然並不濃烈,但白酒是揮發性的氣味,這麼久還沒散可見用了很多。再看雙頰緋紅睡著的團哥兒,不免心憂。
“大夫還有多久到?”徐嘉怡一邊替團哥兒敷著帕子降溫,一邊出聲問道。
楚長風熬了一夜,面上雖未見疲倦,可說出來的聲音卻有些喑啞,“應該快了。”
眾人都著急上火,景明才急匆匆的領著大夫過來了。大夫一路急行過來累得氣喘吁吁,趁著在屋內停住歇氣的空檔觀察著團哥兒的面色,期間眉頭一直就未舒展。
徐嘉怡見著大夫的臉色,想起身細問上兩句,卻是一下子起的太猛了頭暈地旋的險些站不住,幸虧是被一側的楚長風扶住了。楚長風瞧著大夫的神情就知道團哥兒的情況不太好,再瞧一旁急得都快哭出來的徐嘉怡就更加擔憂,側開了身子將地方讓給了大夫,“還請大夫診脈看看。”
團哥兒年幼,病情用藥都需要格外謹慎,大夫仔仔細細的替團哥兒把了好一會兒脈,眉頭才漸漸才舒展,慢慢起身。
“大夫,怎麼樣了?”
大夫朝徐嘉怡作了一揖,這才慢悠悠的道,“夫人放心,小少爺無大礙,一直睡著是因為這被白酒燻醉了,睡些時辰就能醒了。白酒雖然揮發性強,能帶著人身上的熱量,只是小少爺太小,以後再這樣也應該將白酒稀釋些再塗抹才是。”
徐嘉怡連連點頭應是。
大夫開了一張降熱的方子,遞給了楚長風,楚長風看了一眼就將方子遞給了景明,景明接過一看,當即說道,“世子放心,我這就去抓藥。”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團哥兒這場高熱雖然來勢洶洶,喂藥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周折,但是好在那大夫的醫術不錯,兩帖子湯藥下去,團哥兒就好的差不多了,也讓一直提心吊膽的徐嘉怡鬆了一口氣。
高熱雖然是退了下去,只是團哥兒這兩日卻是有些懨懨的,將他放到羅漢床上之後也不如以往一般往活潑好動,反而是憊懶的趴在床上自顧自的扯著布偶老虎玩。
楚長風晃著撥浪鼓逗趣兒,時不時的撥弄兩下團哥兒,瞟了一眼在一旁低頭正給團哥兒做著小衣裳的徐嘉怡,“如今瞧著常州這邊的戰亂已了,想來邊關也能安定個三五年,你也許久未回孃家探望過了,可想回去看看?”
徐嘉怡抬眸,有些愣怔的盯著楚長風的臉看,眼睛一眨不眨。
她孕期的時候無數次夢見了外祖母和外祖父他們,可每回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不免有些悵然若失,情緒低落。想到逢年過節,她甚至都不能回去探望一眼,只能與親人遙遙相隔而潸然落淚。
生了團哥兒之後,她注意力被轉移了大半,整日裡圍著團哥兒轉,倒是極少想起外祖母他們了。剛剛乍然被楚長風這麼一提,腦子裡就想起自己出嫁前外祖母不捨的拉著自己的手偷偷抹淚,外祖父時不時的站在院門外佯裝不經意的朝裡望,就為了再多看她幾眼。
外祖父外祖母年紀大了,她也不知道能再見他們幾回。去年收到崔欣寫來蘇老太太病重的信的時候,她恨不得能立馬回去,可也只能留在常州苦等訊息,幸虧後面收到了外祖母的親筆信才鬆了一口氣。
還有替她張羅嫁妝,說要風風光光的將她嫁出去,不叫人小瞧了她的舅母……
想起這些畫面,徐嘉怡就覺得鼻尖有些發酸,眼眶發紅,不過一眨眼,眼淚就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楚長風見徐嘉怡說哭就哭了,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忙將團哥兒往羅漢床裡面移了移,起身到徐嘉怡身邊溫柔的替她擦了擦眼淚,“怎麼了?怎麼說哭就哭了,都是當孃的人了,團哥兒都沒你愛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