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燕京城東大街最為繁華的一段街道上,一座寬闊的宅院大門口有僕役正在踩著梯子掛白布,顯然此宅院家中有喪事。從門前路過的眾人瞥見這場景,均是快步而行,隱約可聽見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孩子哭聲從宅院裡傳出。
循著聲音而去,才發現是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姑娘被一眾僕婦強硬的拖著而行。小姑娘哭喊著拼命的往反方向掙扎,卻始終掙脫不得,漸漸消失在了轉角處……
而小姑娘掙扎而去的方向,赫然就是府中為新喪之人所設的靈堂。
看著被人帶走的小女娃,靈堂之中的幾個僕婦丫鬟心裡都是鬆了一口氣。靈堂之中一左一右分別跪了兩個身穿孝服的丫鬟,跪在左邊的其中一個圓臉小丫鬟深呼了一口氣,往火盆兒裡添了些紙錢,小聲說道,“可算是將大姑娘送回去了。”
“是啊,”另一個守靈的小丫鬟低聲接話,“雖說咱家大姑娘年紀小,可那鬧騰勁也太折騰人了,我剛上去攔都攔不住,你瞧瞧,我這手上都被抓了好幾道口子。”
聞言旁邊的圓臉小丫鬟側頭看了一眼她手臂上觸目驚心的血痕,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嘴裡卻是勸道,“行了,你可少說兩句吧。夫人去了,大姑娘心裡難過鬧騰下也無可厚非。”
“我自是明白這樣的道理,只可憐大姑娘這麼小就沒了娘,以後連個替她撐腰的人都沒有。”
“你這話就說差了,夫人的孃家可是尚書府,尚書府的那幾位可是好招惹的?”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音道,“等到他們那邊得了信兒,怕是要鬧一鬧呢。”
“鬧一鬧也好,這徐家靠著夫人發家致富,如今卻是為了個外室子生生將夫人氣死了,尚書大人能放過老爺老夫人?”圓臉小丫鬟沒好氣的嘟囔道,“我可聽說香巧姐姐出府了,怕是去尚書府告狀去了。”
另一小丫鬟咬牙切齒道,“區區一個外室子,人還沒進府就已經鬧得府裡不得安生,真是個禍害!夫人真是可憐……”
“大姑娘是主子,就是那女人孩子進了府,也比不得姑娘身份尊貴。更何況大姑娘的外祖父和舅老爺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位居要職。也就是夫人一時沒想明白,若請了這幾位過府,看看老爺還敢不敢動了將人接回來的心思。”
“誰說不是呢?”
“夠了,你們幾個別說了。”一位年齡稍大的僕婦剛一走近就聽得兩個小丫鬟的說話聲,低聲斥責道,“夫人往日裡待我們也不薄,如今還在這兒呢,你們就敢這樣妄議主子的是非。把嘴都給我閉嚴實了,好好替夫人守靈。”
聽得這話,眾人對望一眼,將視線落在棺材中的女人身上,只覺得渾身發麻,乖乖噤了聲,神情肅穆的替徐夫人守靈。
徐夫人是今日才歿了的,徐家請了好些大夫均是搖頭表示無能為力,徐夫人的丈夫徐明達和徐老夫人呆了好久才接受徐夫人死了這件事。
徐明達生怕舅家來人遷怒他,當即躲了出府。徐老夫人只得硬著頭皮派人去買了喪事用品,操辦起自家兒媳的喪事來。徐夫人身子還算健碩,短短几個時辰已經暈了好幾次了,連頭髮也在白了許多。
一個僕婦急匆匆的行來,在一個徐老夫人面前而停,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聽得老夫人焦急出聲,“管家,都辦妥了?”
“是,”管家應道,“已經依老夫人所言,吩咐僕婦們明日一早就前去報喪了。靈堂已經搭建好,守靈的丫頭也定下了。大姑娘先時在靈堂鬧了一通,如今也已經帶回房休息了。喪宴上需要的廚子、蔬果等也已經訂好了。”
徐夫人是申時歿的,之後又是請大夫又是購買喪事用品建造靈堂,這麼一耽擱下來,此時已經戌時了,再去報喪恐影響貴人們休息,才依老夫人所言明日再去報喪。雖然他覺得一大早去報喪才是容易讓貴人們覺得觸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