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鬍子是什麼顏色的?”
“它是不可或缺的。”
希羅爾從床上跳起來,他打算逃跑。
“能請您停下嗎?”老人將門關上,“您的病還沒治好。”
“根本不需要治。”希羅爾冷笑著,“根本不需要治,只要您認為治好了,那它當然就好了,您何必費心呢?”
“你說的對。”老人讚許般點點頭,“我要搖搖頭,我要伸出手,我還是個嬰兒呢,給我蝴蝶結。”
“你不打算這麼幹?”
“是的,用我們的話說,他們一直在點頭,你應當很熟悉了。”
希羅爾知道,這位老人說的對,他打算喝點水,可脖子已受了傷,所以他只能為他鼓掌。
“我們先治好你的傷吧。”老人按下了手中的按鈕,“看看這臺機器,它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希羅爾看著那古銅色的機器,這或許是用某種材料拼接出來的,他一時分不清它們的用途,老人走到機器的左邊,緊緊拉著一根鏈條,機器順暢地伸展開來,外殼首先鋪到地上,覆蓋住地板,不住地向四周爬,這房間的地面很快換了顏色,希羅爾抬起腳,他看到牆壁也在變色,最後是天花板,它們都成了一家人。
機器的主體似乎縮了水,老人始終拉著鏈條,不願放手,所以它的外殼仍在脫落,但地上已擺滿了同類,這些新人竟不知該去何方,只得化作燃著火的火炬,隨意倚在牆上,在這時候,老人不停朝希羅爾的方向看,他只用一隻手拉鍊條,另一隻手在空中搖晃,希羅爾知道他在測算自己的大小,所以他儘量挺直腰桿,伸長脖子。
那根鏈條像我昨天夜裡藏在洗衣機裡的香蕉皮,老人還在拉,他一開始只向後退,現在已彎下腰,恐怕接著就要蹲下去了,希羅爾想去幫忙,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吸了口氣,跟著向上跳,那根鏈條發出瀕死前的嚎叫,它完全被抽出來了。
機器的面板因此而敞開,老人坐在桌子上喘氣,他老了,身體實在吃不消,希羅爾想偷偷溜過去,他想溜到機器的面板前面,胡亂敲打按鍵,他要閉著眼睛指揮機器,可老人已休息夠了,他走到機器的正中間,那是希羅爾本打算去的位置,老人將手指壓在紅色的按鈕上,那是希羅爾本打算按的位置。
“過來吧。”老人朝他招手,他立刻就要下床,但還未移動,這張床便生出了腿,它帶著自己衝到老人身邊去。
“開始嗎?”
“等等。”希羅爾拒絕了老人的請求,“請先讓我下來。”
他們都不說話,希羅爾走下來後,老人才出聲回答。
“你不許下來。”
現下說這話已沒用了,畢竟他已落了地,再也不可能爬回去。
“你還想點頭吧?”老人摸了摸希羅爾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