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拽著我,跑向五樓頂層,現在那張蟲屍網遮住了我的視線,完全無法看到下面。
樓門被開啟,那些人進來了。我聽見薩沙的聲音說道:“這裡有人來過。”
果然是薩沙,他發現我們來過的痕跡,但似乎以為我們已離開,並不打算進一步搜樓找人。薩沙又道:“去四樓準備。”
準備?什麼意思?我走了幾步,忽然一瞥天空,布滿了烏雲。之前我們在樓下,網遮住了天空,所以沒留意天氣如何,居然又是要打雷了。
胖子和瞎子跑到了三樓,薩沙四樓,我和悶油瓶在五樓,四個人被打散了,沒法做出什麼行動。薩沙那邊又是人多勢眾,我們眼下只得在暗中觀察。我心中一動,這是打探機密的好機會,薩沙就在這裡,可以想辦法找出他到底有什麼秘密。
我試圖從那張網裡找出可以觀察的洞眼,一邊極其小聲地問悶油瓶:“你能看到薩沙在哪裡嗎,戴著那串銅錢嗎?”
我簡直像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就是找不到一個能夠觀察的角度。悶油瓶過來按住躁動的我,然後帶我走去了一間房。
這間房的地板是破損的,有一個洞眼,可以趴著看到樓下的房間,正是薩沙他們的位置。我把視力最好的那隻眼睛對準小洞,瞅了很久,下面一片漆黑。不僅沒開燈,他們聲兒都沒了,不知道在做什麼。
二十分鐘後,響起第一道雷。我很努力地去聽樓下的動靜,聲音微弱得沒法分辨。悶油瓶坐在一旁,不知在思考什麼,我起身湊到他耳邊說悄悄話:“西王母國那時候好像沒打過雷,你說會不會壓根和雷聲沒關系?”
雷聲接連響起,悶油瓶低著頭沒有說話。我正打算把手機掏出來聯系一下胖子,忽然聽見悶油瓶開始小聲說話。
像是喃喃自語著什麼,不斷在重複。我側耳去聽,他說:“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我愣住了。
猛地外面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四周,我得以看清悶油瓶臉上的表情。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有些混沌。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心說怎麼回事?
眼神是能透露出很多資訊的,悶油瓶這種沒有大悲大喜的人,情緒全在眼睛裡。他焦慮時,高興時,平靜時,或者掀開我的衣服檢查傷口時,那些眼神都是能分辨出來的。現在他的眼神裡什麼都沒有,像是晶石失去了光澤。
這彷彿是一個空白的悶油瓶。我拍拍他的臉,在他耳邊道:“醒醒,開飯了。”
外面電閃雷鳴,他還在不斷念那一句話,如同陷在噩夢之中,我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我深吸了一口氣,問自己怎麼辦。我緊緊抱住悶油瓶,努力鎮定道:“去你媽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醒一醒。”
我在悶油瓶耳邊說了很多話,想到什麼說什麼,甚至還動手給他按摩頭部xue位。那個噩夢像是找上了門來,我得承認,我沒辦法思考,在內心深處,我怕自己一旦鬆手,轉頭悶油瓶就清檔格盤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念叨的速度漸漸變慢,隨後終於停下。我轉去注視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慢慢有了光澤。悶油瓶醒來了,看著我,眉頭皺了起來,道:“剛剛我是不是做了什麼?”
我松開手,這才發現自己流了一身冷汗,衣服全濕了。外面雷電已停,天光漸亮,好像老天剛才只是隨意停一下電。悶油瓶見我被嚇壞了,抬起手來擦我臉上的汗。我看著他的臉,不敢挪開自己的視線。
悶油瓶比我先冷靜下來,把我抱過去安撫地吻了一吻,淡淡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都告訴我。我是不是失去神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