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皺起眉頭,問:“程度如何?”
黑瞎子的情況不是特別穩定,我們是心知肚明的。不過他能耐大,本人似乎總有辦法,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沒出過重大意外。從沒出現今天這種情況,他居然直接停在原地不動彈,連半個步子都不邁。
“真的瞎了。”他一向雲淡風輕,此刻也不例外,“以前多多少少能看到一點,現在連基本的光感也沒有。你們都開著手電嗎?”
若說連光感也沒有,那是非常嚴重了。我回道:“都開著。你瞎了多久?”黑瞎子擺擺手,道:“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好好的,雷聲消失後就慢慢地不行了。你們該幹嘛幹嘛,我在這裡叉會兒腰,歇一下,過不了多久也許能好。老毛病吧,有一陣沒一陣的罷了。”
眼下只能這樣,我們給他一點時間,等會兒如果不見好轉,怕是要另作些打算。劉喪遠遠地看了下黑瞎子,道:“什麼也看不到了嗎?那橋上的這幾個字我念一下,‘千大數劫’,數字的數,劫難的劫。”
橋的拱面上金漆剝落,只留下了刻痕。胖子眉毛皺得更厲害了,“什麼,七大瞬間?八大奇跡?再念一遍,欺負胖爺沒文化。”
我看他面部表情像只發愁的加菲貓,便對胖子道:“中國古代有一套數學計量體系,千大數,意思是一個巨大的數字,非常非常大,大得無法想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冪的底數是十,指數是五十多萬……”
胖子沒耐心地揮了揮手,表示聽不下去。我們走到橋上打量了一番,發現在四座橋的中間,是通往下一層的通道,斜坡盡頭似乎也同樣是橋。也就是說,下面的結構八成是一樣的。我看了看頭上,又看看腳下的通道,感覺有點兒意思。每層都是重複結構?這一層是千大數劫,下面會是什麼劫?按數字排序的嗎?
胖子把悶油瓶喊過去,說道:“小哥,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是廣場中心,聽雷的效果肯定最好。要不就現在?你剛聽過一次,說不定還沒失效,來,躺這裡,睡不著的話,爸爸給你哼個催眠曲?”
悶油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加停頓,繞過他走去了下面的通道。胖子咂嘴,“怕什麼,我的催眠曲又不會讓你做噩夢。”
我和劉喪跟著悶油瓶就要走去下一層,劉喪跑去看下一層的刻字,我則伸長脖子探頭對胖子道:“省省吧,這跟睡覺沒關系。”
胖子一臉無話可說,忽然之間,卻好似想起了什麼,三兩步追上我,將我拽回去,道:“差點漏了。你的那件事或許也算得上。吳邪,你那次不就是睡覺的時候嗎?”
我一愣,接著瞬間想了起來。最近重點關照物件是悶油瓶,我們基本上都忘了一開始我做的那個夢。正是因為那個夢,才叫我們去找十一倉深處的貨物,翻出了不知何時存入庫中的雷城族譜。
“那是……”我猶豫道:“那是個夢,是一場夢境,形式上好像不太符合。”
胖子伸出手指晃了晃,“你就說你那個夢奇不奇怪,奇怪嗎?奇怪。是打雷的時候發生的嗎?是的。”
確實蹊蹺,可是,那一次過後,我便沒有其他任何症狀。悶油瓶的問題是涉及頗多,故而我們能夠琢磨幾番。至於我的那個夢,就算我想推理一番,也沒有可以依循的線索或證據,相當於斷掉了。這才是關鍵,所以我無從思考。
胖子看了看我,“最近咱們開口閉口都是小哥,倒過來想想,有因必有果,說不定你這事也和小哥有關?”
我心說可不是嗎,十一倉裡存的就是小哥的東西。但胖子好像另有深意,迅速沖我擠了一下眼睛,然後口吻正常道:“你做那個夢,會不會是因為和小哥有接觸?”
我一時沒明白過來,搖搖頭,對他認真分析道:“我們所有人都和他有接觸,為什麼你們就沒有做個夢什麼的?”
黑瞎子在不遠處咳了幾聲,大概等得無所事事。胖子好像不可告人一般,安靜地示意我湊過去,他在我手背上飛快地敲了敲,敲敲話的暗號,意思是:你們做了什麼?
敲完這句,胖子便也走下通道。我順藤摸瓜開始回想,做那個夢的時候,是那天晚上打雷時分。我們當時都在車裡,我受了毒霧影響,昏迷過去。意識有些模糊,記憶也不是非常清晰……我努力回憶著,想起那時我和悶油瓶坐在後排,他給我抹藥,藥水的味道特別難聞,接著我好像醒過來了,然後……
東拼西湊地,腦中重播著畫面。
一瞬間,我心中一顫。
是這個緣故嗎?
顧不得不好意思,我默默捋了下思路。在打雷的同時,兩個人有了接觸,於是,那天晚上反而是我出現了奇怪的症狀,做了個奇怪的夢。這是可以在人和人之間進行傳遞的嗎?我愣愣地想著,那晚我們見面後,在車裡吻得挺深,這種接觸似乎本來就不一般。
但是……我總歸不太相信,感覺像在開玩笑。
那一晚的回憶被我霎時全翻了出來,大腦高速運轉,眨眼間的工夫,我想起了很多細節。那天晚上我身體有些難受得不自然,甚至流鼻血。我原以為和毒霧有關,莫非是另有原因?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是,這件事情,我要如何與他們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