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聽到了更多腳步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衣人把她團團圍住,開始對她拳打腳踢。
夏洵謹記著不能還手,索性不去思考如何逃脫這場單方面的毆打,只是蜷縮身體,用手臂護頭,默默忍受。
這種熟悉的畫面讓她想起了過去的事,同樣是捱打,同樣是默默忍受,只不過打她的人換成了死者家屬。
十二年前,爆炸發生後,她在太平間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徐瑾遙的屍體。
目之所及的每個人都在痛哭哀嚎,她也在哭,哭得視線模糊,看不清路,但她又忍不住慶幸,沒有屍體就意味著人還活著。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就是她!”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身後有人拽住她,她頭也不回地甩開,轉身繼續走,更多的手開始拽她、攔她、把她按在地上。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找遙遙。
於是她大叫、嘶吼、拼命掙紮,試圖從那些人手上逃開,發現掙紮無果,她只好用力啃咬擋在面前的手臂,咬住就不鬆口,直到血腥味充斥鼻腔,恐怖的場景再次閃現。
飄在海面的斷肢碎肉,猙獰扭曲的屍體,炸開的火球,騰騰升起的黑煙。
她開始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也是這時,她聽見了那些陌生的聲音在質問。
“為什麼只有你活下來了?”
“為什麼不早點去報警!”
“是你害死了我女兒……”
“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你跟他們是不是一夥的?!你說話啊——!!”
她這才知道這些把她按在地上撕扯的人,原來是死者家屬。
情緒需要出口,此時此刻,她就是那個出口。
什麼狗屁倖存者,誰愛當誰當去吧。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倒希望自己也一起葬身大海。
可惜,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後悔藥,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
無數拳腳劈頭蓋臉,她不閃不避,任由擺弄。
那個被她咬出血的人拽住了她的衣領。
大家都在流淚,都說不出話,只好把悲傷化作拳頭,重重地宣洩出去,彷彿這樣才能活命,才能打消一點心中的愧疚。
甚至有那麼一刻,夏洵覺得身上的痛,好像壓住了心裡的痛。
讓她得以片刻喘息,不至於把靈魂撕成碎片。
然而更多的死者家屬卻在阻止這一切。
“你們在幹什麼?!”